麵前的這個男子,或者說是中年男人。
身形消瘦,但身姿極為挺拔。
熟悉的臉龐。
雖然年紀上來,但還是給人一種極為英俊的感覺。
身上那極為熟悉的儒雅之氣,讓人心中忍不住想要親近。
臉還是那張臉。
保養的極好。
隻是眸中那個眼神,多了些滄桑。
他,便是二十多年以後的自己。
幻陣推演出的,如今的大聖朝鎮國公。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鎮國公曾安民!
曾安民隻是稍微打量了一眼二十七年以後的自己,麵上便露出敬佩的神情:
“見過鎮國公。”
此時的曾安民在幻陣中的身份是黑貓武夫。
他是大聖朝第一刺客。
對於他的行禮,那鎮國公曾安民深深的看了他一會兒,隨後麵上露出似笑非笑之色:
“黑貓武夫……”
“二十多年前,本公與先父在兩江郡便對你的大名有所耳聞,從未想過,二十多年過去,你卻成了這大聖朝第一刺客……”
聽到他的話。
曾安民心中極為怪異。
畢竟麵對的是“未來”的自己。
要說心中完全沒有想法那是肯定不可能的。
“國公謬讚。”
曾安民斟酌了一會兒才回答。
他是極為了解自己的。
但麵前的人是幻陣推演出來的。
誰知道他真正是一個什麼樣的性格?
“此番而來,你所謂何事?”
鎮國公曾安民從懷裡輕輕掏出一張帖子。
那是曾安民在來鎮國公府時遞上的拜帖。
曾安民緩緩抬頭。
他與麵前的鎮國公曾安民對視。
二人的目光都透著淡然。
“如今江國女帝率七十萬大軍進犯我朝……”
曾安民沉默了一會兒緩緩歎息道:
“以她的性子,久攻而下城者,必會屠城……鎮國公豈能坐視不理?”
麵前的鎮國公曾安民聽聞此言,並未有什麼回答。
他淡然抬頭朝著這邊看來,聲音中透著一抹冷意:
“誰讓你來的?”
……
曾安民緩緩直起腰,麵上透著一抹認真:“我自己要來。”
“你?”
鎮國公曾安民瞥了他一眼,嗤笑一聲道:
“當初江國內亂,我早勸過那小胖子出兵,亦或乾涉其內政,他偏不聽。”
“如今顧湘南勢成,率大軍來犯,本就是本公意料之內的事。除了閉門堅守,硬撐幾年再等城破,沒有更好的辦法。”
“本公決定在那女帝攻入京城之前,便舉家搬離去道門投靠堂姐。”
“你回去吧。”
“回去跟那小胖子說一聲,本公走之前也不會放任他不管,若是他跟著本公走也能保全性命,若是不願……”
鎮國公曾安民沉默了一會兒,繼續道:
“念在這麼多年朋友的份上,我也會將其打暈帶走。”
很好。
這很曾安民。
聽到這話之後,曾安民自己都懵了。
你確定這是人機??
&n不就是自己嗎?
設身處地的想一想。
若是自己真遇到這樣的大危機時刻。
第一個想法必定是提桶跑路。
跑之前也肯定會帶上朋友家人。
啊這……
曾安民竟一時間想不到該怎麼破。
“咳咳。”
他乾咳了一聲。
隨後深深歎了口氣。
目光變的深邃起來。
“久聞鎮國公乃儒修天才,此番言論某怎麼聽倒是更像是武夫所言之語。”
“嗤~”
鎮國公曾安民嗤笑一聲:
“你知道活在這世上最重要的是什麼嗎?”
曾安民愣了一下問道:“什麼?”
“是活著。”
鎮國公曾安民瞥了他一眼道:
“天下之爭也好,權力滔天也罷,任何人都得先活著才能言其所儘。”
呃……
沒毛病啊。
“如今女帝大勢已成,隻能先活著,才有機會徐徐圖之。”
鎮國公曾安民的眸子之中閃爍起一抹精芒道:
“回去告訴小胖子,彆想那麼多點子了,以如今大聖朝的國力,被江國攻下京都是遲早的事。”
“做好準備,早點跑路。”
“送客!”
說著,他便打了個哈欠,準備朝院中而行離開此地。
“慢!”
曾安民直接伸手攔下。
我能讓你走了?
你走了我科舉考核就沒了!
鎮國公曾安民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還有何事?”
“呼~”
曾安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他的目光變的深幽:
“國公爺,可否聽某一言?”
“趕緊的。”
鎮國公曾安民的臉上閃過一抹不耐。
“如今大聖朝百姓飄零不定,餓殍千裡,無數人都在經曆流離失所,更有甚者易子而食。”
“天下之慘狀已經不能用言語來形容。”
曾安民沉默了一下歎氣道:
“當年鎮國公初來京中,做的那首詩可還記得?”
“什麼詩?”
曾安民目光幽然,聲音之中透著一抹哀色:
“報君黃金台上意,提攜玉龍為君死。”
“此詩之中,那濃鬱的忠君愛國之情感,聽著傷心,聞著落淚。”
鎮國公曾安民聽聞此言,眸中也不免升起一抹感慨與懷靦,他緩緩看向麵前這個麵容平凡的中年人:
“一晃都快過去三十年了。”
……
“今日,我亦有一詞,獻於國公。”
曾安民緩緩抬頭,目光變的堅定。
“哦?”
鎮國公曾安民輕輕揚了揚下巴,那雙熟悉的丹鳳眼輕輕一挑:
“你也會做詞??”
這個熟悉的動作讓曾安民有些無語。
這動作自己做的時候就感覺很爽。
但彆人在自己麵前做怎麼就感覺很不爽?
“嗯。”
曾安民的聲音之中透著一抹認真道:“可願一聞否?”
“聽完這詞,若國公爺依舊不為所動,不須國公爺開口趕人,某自己轉頭便走。”
“好。”鎮國公曾安民收起臉上的不耐,淡淡的看著他道:
“念來聽聽。”
曾安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腳下慢慢朝前踏著,聲音緩緩響起:
“峰巒如聚,波濤如怒,山河表裡潼關路。”
簡單的一句開場。
本來漫不經心的鎮國公曾安民眼睛輕輕一凝,下意識的緩緩點頭。
曾安民死死的盯著麵前的“自己”。
看到他的反應之後,心中暗叫一聲果然。
【這幻陣連黑貓武夫與曾安民是一個人都猜不到,那曾安民是穿越者的事情肯定也不知道。】
他不做聲,繼續緩緩邁著步,聲音也慢慢高漲起來:
“望西都,意躊躇。”
“傷心秦漢經行處,宮闕萬間都做了土。”
寥寥數語,一副波瀾壯闊皆化作廢土的轟然崩塌直直的倒在人的麵前。
讓人心生感慨。
然而,這並不夠。
曾安民忽然頓住。
他的目光極為深幽,胸腔之中所有的情感在這一刻都化做了深沉的歎意: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嘶~
前麵幾句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