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陣之外。
寧國公李戩看著那巨大的紅色卷軸。
臉上浮現出一抹猙獰的笑意:
“身處卑微,敢舍得性命,前去刺殺。”
“但此時位高權重呢?”
“能舍性命者有幾人?”
“抱薪幻陣……考驗的從來都是赤裸裸的心性!!”
…………
幻陣之中。
曾安民麵上沒有絲毫異色。
但心中對此陣已經有了明悟。
他麵容淡然的看著麵前跪在地上的平凡中年男人。
也許這才是抱薪的含義。
不可讓無私奉獻,勇於擔當的人孤軍奮戰……
自己若沒有金手指能解除幻陣屏蔽記憶的情況。
以自己的心性……恐怕絕不會選擇甘心赴死。
誰能想到,這幻陣會給入陣者兩個身份。
而且兩個身份都有如此考驗?!
若是一般人,恐怕肯定過不了此陣!
他淡淡的看著跪地之上道:
“起身罷。”
“謝國公。”
黑貓武夫恭敬起身。
“女帝勢成,本公就算出山,也無濟於事。”
曾安民的聲音之中透著幽然。
黑貓武夫麵色一急。
他抿嘴道:“某願舍得孤命,前去刺殺女帝。”
“若是能成,某算死得其所。但若不成,女帝瘋狂反撲,這天下隻有您能抵擋……”
“能抵擋嗎?”
曾安民似笑非笑的看過去:
“如今大聖朝國力,莫說抵擋女帝七十萬大軍,縱是隻有十萬,也難!”
黑貓武夫的眸子暗了下去。
他垂著頭,不該說些什麼。
“傳聞黑貓武夫乃天下第一刺客。”
曾安民的眼睛之中閃爍著一抹複雜,隨後變的堅定,他緩緩垂頭,看向那道平凡身影:
“若本公給你一個能近女帝三步之內的機會,你可否保證一擊必殺?”
黑貓武夫直接愣住。
他茫然抬頭道:“莫說三步,五步之內,女帝必死……”
“然軍營之中障礙重重……近她三步談何容易?”
曾安民怔了怔。
他低頭看向黑貓武夫問道:
“你連近他五步之內的把握都沒有,便要去舍得性命前去刺殺她?”
黑貓武夫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乃為家國大義,雖死義不容辭!”
“隻要能有一絲機會,某也敢一試!”
“好!!”
曾安民猛的高喊一聲。
他的眸子死死的盯著黑貓武夫道:
“某今日,便給你一個近女帝三步之內的機會!”
言畢,曾安民猛的拔出腰間佩劍。
啊?
聽到此言。
黑貓武夫的眸子儘是茫然與無措。
他的對麵,曾安民的聲音之中透著一抹豪邁:
“人固有一死。”
“或輕於鴻毛。”
“或重於青山!”
說罷,他死死的盯著麵前之黑貓武夫:
“今日之後,你去找那小胖子,以你為使,拿我聖朝地圖,割城十五座。”
“除此之外,還有某項上人頭。”
“端著某的項上人頭,女帝心中必然大喜!”
“屆時,你再捧著地圖,靠近女帝,緩緩展開地圖……”
“待圖儘之時,便是匕現之時!”
“你左手把其氣,而右手堪其胸,則此事可成矣!!”
此言一畢。
黑貓武夫渾身一震。
他猛的抬頭看向麵前曾安民。
渾身顫抖,不敢相信:“國公爺,此事萬萬不……”
“嗤!”
然,容不得他片刻言語。
長劍已劃破長空。
熱血,噴薄而出。
與此同時,整個畫麵全都定住。
曾安民在生命垂危之際,對著麵前早已呆滯住的黑貓武夫輕輕行了一禮,曬然一笑道:
“某在泉下為將軍備好熱茶。”
“事成之後,你我二人共飲之!”
“噗嗵~”
屍體落在地上。
黑貓武夫渾身顫抖的看著地上的屍體。
他的嘴唇死死的抿住。
他盯著那屍體良久良久。
“嘭!”
他猛的跪在地上。
對著地麵狠狠的磕了一個響頭。
哽咽的聲音響起:
“國公大義!”
“實為國士無雙!”
“某,必不負國公托付!!”
…………
“嗡!!!”
幻陣之外。
整個畫麵直接頓住。
所有人全都懵逼。
寧國公李戩更是眸子茫然的看著那已經暗淡下去的血紅之色。
剛剛的幻陣之中。
位高權重的鎮國公曾安民那手起劍落。
乾淨利落的抹自己脖子……在他看來不亞於在看科幻片……
“先生大義!!!”
突然,不知道誰喊了一聲。
朱雀門前所有的百姓全都猛的抬頭。
“先生大義!!”
他們看完此次幻陣。
心中隻有燃燒的無儘沸騰。
他們直直的看著台上,盤坐在地上的曾安民。
竟有人自發的跪在地上,對其磕頭行禮!!
一時間。
整個朱雀門,跪倒在地上一片黑壓壓的百姓。
甚至有人眼中落淚。
“先生大義!!!”
就連擂台邊上的那些學子。
在看完此次幻陣的考核之後。
也都猛的對著擂台之上的曾安民行禮。
這個時候,不管是國子監的學子。
亦或者是奇林書院的學子。
全都齊齊行禮。
在最純粹的大義麵前,沒有人心中不敬佩。
“此子赤子之心,恭喜陛下,我大聖朝,又得一德才兼備的大賢!”
“多年以後,曾安民必不弱當年亞聖!!”
“為國為民……”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想不到老夫空活七十,竟比不得年尚不滿十八的孩子看的通透。”
“人固有一死,或輕於鴻毛,或重於青山……好!好!好!!”
“………”
官場之上,有人不擇手段為了權力不惜一切隻為扳倒敵人。
但他們心中也識得大義。
他們也不曾忘了自己當年做官時的初衷……
建宏帝看向擂台之上緩緩睜開眼睛的曾安民。
那雙眸子閃過一抹感慨。
他低聲笑了笑。
“十七歲的你,這般想法……”
“希望多年以後,還能如此。”
他沒有再開口,隻是極為欣慰的看著那道年輕身影。
曾仕林的眼眶有些濕潤。
他的眸中甚至有些呆滯的看著自己的好大兒。
這麼多年了。
他發現自己竟一點也不了解自己的兒子。
“權輔……”
老爹的聲音之中透著嘶啞。
……
“你究竟經曆了什麼事,才會有如此淡泊生命……”
長公主的嘴唇抿在一起。
她那雙如秋水般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著曾安民。
哪家少女不懷春?
長公主是女人,她自然也曾幻想過,自己未來會跟怎麼一個英雄有個歸宿。
腦海之中幻想了許多年的那個英雄……逐漸有了臉。
臉也逐漸清晰……
她的手攥的很緊。
…………
秦婉月的眼中早已經被淚水禁濕。
她的嘴唇在顫抖。
淚水順著麵頰滴答至衣襟之上。
她卻渾然不覺。
“小姐……”
一旁的綠柳兒早便已經雙目哭的紅腫,她的聲音帶著委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