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屬於煎餅果子的風,終於吹到了倆人身邊。
不過嘛。
風過無情。
她到底沒在路遙這聽到自己想聽的答案。
但……又有什麼關係呢?
自母親那繼承的基因,讓她從來就不是一個特彆喜歡刨根問底的人。
何況,那風已經吹了起來。
此刻,始祖鳥的戶外店內,徐若初看著自己麵前的幾雙戶外鞋,很直言不諱的問道:
“有情侶款嗎?”
導購點點頭:
“這雙鞋有女款的。”
“好,拿來我們倆試一下,他是43碼,我是37半。”
“好的,您稍等。”
徐若初在和導購溝通,而手上已經拎著十幾個購物袋的路遙則坐在一邊休息。
他有點累了。
源自於精神層麵上的疲憊。
徐若初也知道,所以,她來買最後一件。一雙情侶款式的鞋子。
而“情侶款”這個概念,她還是從胡璃那學的。
想到這,她的眼神微微一黯。
但馬上就被“理智”給驅散了所有心中的情緒,重新變成了無牽無掛的玄妙狀態。
未來如何。
不知道。
我的眼裡隻有現在的他。
以後……
能怎樣?
又能怎樣呢?
我不在乎。
……
十幾個購物袋自然裝不滿奔馳的後備箱,但確確實實,足夠滿足她的心了。
倆人出來時,夜幕已經降臨。
徐若初不經意間,偷偷的瞄了一眼開車的路遙。
一起往出口走的前車後尾燈被刹車所點亮,紅色的光暈照在路遙的臉上,讓他的側顏略微有些失真。
她眼裡閃過了一絲躍躍欲試後的遺憾。
這一次的購物之旅,她很開心。
但萬事萬物總有遺憾。
而屬於她的遺憾,就是那副眼鏡。
剛剛,在那名為溥儀的門麵裡,她第一次看到了戴上眼鏡的路遙。
也就是那一瞬間,她終於明白了為什麼胡璃會說,路遙戴眼鏡時最帥了。
確實。
不僅是自己,她甚至還看到了那兩個女導購眼裡的驚豔。
奈何……他沒有買。
拉著自己離開的眼鏡店。
徐若初沒問他為什麼不買,明明很適合他……但不知為何,她卻有種直覺。
他之所以不戴眼鏡,可能和胡璃有關。
雖然不知具體,但她也沒強求。
他是路遙,而自己不是胡璃。
再適合的眼鏡,也點綴不了心中的他。
哪怕事後想想,總會滿心遺憾。
想到這,她收回了眼眸,笑道:
“走吧,烤肉!”
路遙看了她一眼,微笑點頭:
“嗯。”
奔馳跟著前車一路終於出了地庫,徐若初落下了車窗。
雖然車裡開了微弱的暖風,但卻不是內循環。這樣就不可避免的讓車裡多了一絲尾氣的味道,她需要透口氣。
而車窗剛落下來,一陣風便吹到了臉上。
還彆說,挺冷的。
本來去的時候,還是個豔陽天,結果這會兒卻起風了。
徐若初升起了半截車窗,看著外麵忽然說道:
“你害怕這種天氣麼?”
“?”
路遙一愣,有些納悶的問道:
“這種天氣?”
“對。”
禦姐點點頭,靠在座椅上指著外麵說道:
“天半黑不黑,卻忽然起風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要下雨……你害怕麼?”
“沒感覺。你不喜歡這種天氣?”
“嗯,很討厭……算是童年陰影吧。我跟你說過沒,我爸做過海員。”
“沒有。”
“他做過,我在五六歲的時候,他做過一年的海員。”
“那時候的事情你還記得?”
“大部分肯定不記得了,但這種童年陰影肯定記得很清楚。那一年,我爸基本不怎麼回家,都是在外麵跟著船滿世界的跑。也就是從那時候起,我媽開始特彆討厭刮風的天氣。因為……你知道的,陸地上刮起了這種風的時候,那麼海麵上的風一定要比陸地大好幾級。”
“你是擔心徐叔叔?”
“嗯……其實那會兒按照道理而言,我是沒有什麼擔心的概念的。但……到了晚上,作為孩子,我就會特彆害怕。我會掛在媽媽身上不下來,因為家裡就我們兩個人。”
“那會兒……阿姨應該已經懷小晨哥了吧?”
“嗯,不過月份還很小。我爸之所以辭職,其實也是因為小晨的緣故。但那會兒我是缺乏我要有個小弟弟的概念的,你想想看,那麼大的屋子,就我和我媽我們倆。你知道麼,恐懼……是會傳染的。”
“……想象不出來,但大概能懂阿姨的感受。因為每次看到某個地方下雪、下雨,我媽也會擔驚受怕。”
聽到路遙的話,徐若初點點頭:
“對,道理都是一樣的。所以,其實就是從那時候起,我開始特彆討厭刮風的天氣。尤其是晚上刮風……甚至不怕你笑話,我到現在還會害怕。”
“那咱把窗戶關上?”
“呃……”
徐若初愣了愣,這才反應過來光顧著說話了,連窗戶都沒升起來。
於是趕緊升窗。
一下子,奔馳內的氛圍安靜了下來。
於是,她打開了收音機。
這車她也不經常開,這會兒也不想聽歌,隻是不想太安靜。
很快,燕京交通廣播的聲音響起,她調整了一下音量,讓它變小後繼續說道:
“我記得,當時我還問過我爸。我說爸爸,你可不可以不走……反正大概是這個意思。而我爸的回答特彆有意思,現在想想還挺有趣的……他說寶貝,一個海員的最後歸宿,一定是大海。”
“……”
路遙嘴角一抽。
好家夥。
這flag豎的。
“哈~”
連徐若初自己都忍不住笑出聲了:
“其實現在想想,我爸當年也中二過呢。是這個詞吧?中二病?用這裡合適麼?”
“……可以這麼概括。”
路遙哭笑不得的回答完,反問道:
“阿姨當時沒反應?”
“她沒聽到啊,要是聽到那還有個好?……嘿嘿,不過後來我和他每次聊起來這個事的時候,他都不承認,說他忘記了,說不可能,他絕對不會說這些話。但你想想,給我造成童年陰影的事情,我怎麼可能記錯?所以我就當他是在嘴硬。”
“看透不說透嘛。”
“對唄……”
她靠在椅子上,姿勢逐漸變得舒展了起來:
“不過,其實這幾年我們倆每每把這件事拿出來說的時候,我發現我爸變得豁達了許多。”
“口風變了?”
“算是吧。我倆每次聊起來他當海員時候的事時,他也承認了在遇到那種風暴天氣時,他其實也會害怕。但那時候,他們的船長就告訴他們,彆怕,想想看,在遠方,一定有一盞燈塔的光在指引著我們回家……”
“唔,這話還挺浪漫的。”
“我也覺得是。這船長說話挺有水平的……而按照我爸的話說,就是……他心裡的燈塔,是我們娘倆。一想到我們娘倆在等他回家,他就不怕了。”
“叔叔確實挺心疼你的。”
“當然啦。不然能一點好臉色不給你?”
“……”
路遙嘴角一抽。
下意識的問道:
“他……咋看我的?”
“如果可以,他希望永遠都看不到你。”
“……”
路遙心說你這36.5的嘴是怎麼說出如此冰冷無情的話來的?
可徐若初看著他那表情,卻忽然笑出了聲:
“哈哈。反正我瞧他對你的印象不怎麼樣。”
“……”
路遙更無語了。
試探性的問道:
“那……那天你們回去的時候,聊起來我了?”
“沒聊。小媽倒是誇你了,但我爸根本就不接話茬。而按照我對他的了解……估計是很討厭你。”
“……”
行吧。
路遙嘴角扯了扯,也不想接她的話茬了。
徐若初不知為何,笑的更開心了:
“其實愛恨這種事情,就是很奇怪啊,不是麼?小晨當初說和你這個全國狀元成了朋友的時候,我爸還和他說讓多跟你學習,說你肯定很優秀……哈哈哈哈。”
“……”
她笑的越來越開心,但路遙卻越來越無語。
最後索性調大了廣播的音量。
愛咋咋地吧。
……
一頓烤肉宛吃完,徐若初最大的感受就是:
“幸虧今天沒穿新買的衣服。”
而當路遙問為什麼的時候,她給出了一個開始給夜色渲染上曖昧的話語:
“因為買的都是和你的情侶款,我不想丟掉。但這股味道不太好聞。”
路遙心說這肉味多好聞啊。
沒看剛才那兩條流浪狗圍著咱倆打轉麼。
晚上9點多,奔馳回到了四合院。
路遙在電影院睡了一覺,精神頭倒是很好。但徐若初卻又在歸途時,睡著了。
他停下了車,拍了拍她的胳膊:
“初姐,到了。”
“……?”
徐若初茫然的睜開了眼,看了他一眼,但卻沒下車。
也沒讓他下車。
而是抓著他的胳膊,讓他的胳膊橫跨了整個中控,被她抱在了懷裡。
“路遙。”
她的臉緊貼著路遙的胳膊,發出了近乎囈語的聲音:
“我累了。”
“那回屋休息吧。”
他也沒抽走胳膊,隻是溫聲說道。
“嗯。”
把臉深埋進臂彎的禦姐應了一聲。
鬆開了他的胳膊。
“走吧……我要去洗澡,身上全是味道。”
“好。”
於是,車門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