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他背著高燒的妹妹殺出血路,湯瑤從天而降的重劍劈開追兵時,林悅在他背上咳出的血染紅了整個肩頭。
此刻少女單薄的背影與記憶重疊,他突然發現妹妹束發的木簪換成了枯草莖。
“白老說東南三十裡有片野莓林。“林羽從懷中掏出油紙包,蜜漬的梅子沾著草屑,“你最愛吃的“話未說完就聽見身後傳來窸窣響動,湯瑤裹著過長的道袍跌跌撞撞撲到河邊,發間金步搖勾住了藤蔓。
“悅悅看我找到什麼!“她獻寶似的攤開掌心,三顆朱果在月光下泛著血珀般的光澤,“藏在石縫裡“話沒說完就劇烈咳嗽起來,指縫間滲出的黑血滴在鵝卵石上,竟腐蝕出細小的坑洞。
林羽瞳孔驟縮。
靈瞳不自覺開啟的刹那,他看見湯瑤心口盤踞的毒紋正伸出蛛網般的黑絲。
壽元燃燒的灼痛感從眼底蔓延,三百裡外的雲層忽然翻湧起詭異的絳紫色。
“收拾行囊。“白老的虛影在鐘乳石上浮現,煙鬥的火星照亮岩壁上密密麻麻的劍痕,“黑風嶺的鷹隼開始盤旋了。“老人渾濁的目光掃過三個年輕人,“往北八十裡,去血煞宗的糧倉地窖。“
湯瑤手中的朱果滾落河中,林悅猛地站起來“那不是魔教分壇?“她腰間的藥囊突然滲出青煙,昨日采的七葉蓮竟在瞬息間枯黃——這是方圓百裡靈氣驟變的征兆。
林羽按住突突跳動的太陽穴。
靈瞳殘留的影像裡,北方天空的靈氣亂流竟呈現出鎖鏈絞殺的形態。
他彎腰撿起湯瑤掉落的金步搖,冰涼釵身突然閃過一道符咒微光,這細節讓他後背沁出冷汗。
“最暗的燈下藏著最安全的影子。“白老的身影開始虛化,煙鬥灰燼在地上拚出模糊的地圖,“三日後是魔教祭典,他們的地脈囚牢反而“話音未落,洞頂突然砸落碎石,暗河無風起浪。
林羽閃電般攬住兩個姑娘的腰身疾退。
原先立足處炸開丈許深坑,腐臭的黑水咕嘟冒泡,十幾隻鐵甲蜈蚣從裂隙中湧出。
湯瑤的重劍嗡鳴出鞘的瞬間,林羽瞥見洞外夜空有赤紅流星劃過。
那不是流星。
靈瞳刺痛再度襲來時,他看清那分明是禦劍者鎧甲的反光。
林悅突然抓緊他衣袖“哥,你眼睛在流血!“少女驚慌的聲音與記憶深處某個雨夜重疊,那時他第一次動用靈瞳為妹妹搶回被奪的丹藥。
“走北麓的蟒道。“白老最後的傳音在識海炸響,林羽咬破舌尖保持清醒。
湯瑤的重劍劈開岩壁時,他看見妹妹偷偷將腐壞的藥草塞進自己包袱——那株七葉蓮本該是壓製他靈瞳反噬的主藥。
暗河在他們身後轟然塌陷,林羽左手扣著湯瑤命門渡入靈力,右手指尖凝霜為林悅拂開頭頂落石。
月光突然被烏雲吞噬的刹那,他頸後的汗毛全部豎起——這是被高階修士神識掃過的征兆。
三人殘影消失在蟒道入口時,原先棲身的溶洞已被紫色雷火吞沒。
林羽沒看見的是,湯瑤悄悄將染血的帕子塞進林悅手心,帕角繡著歪歪扭扭的並蒂蓮;而林悅藏在袖中的左手,正死死攥著半塊發黴的桂花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