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纖細的後背繃得筆直,藥簍裡七葉蓮的汁液正順著縫隙滴落,在腐葉上蝕出細小的孔洞。
“你什麼時候偷學的孤鴻掠影?“林羽用袖口擦去湯瑤鼻血,指尖狀似無意地搭在她脈門。
紊亂的靈力突然變得溫順,仿佛剛才爆發的不是同個人。
這種熟悉的壓製感讓他想起三個月前,白老替他封印暴走靈瞳時的手法。
湯瑤眼神突然清澈起來:“那個大胡子叔叔教我的呀。“她歪頭指向正在消散的鐵牛屍體,“他說這招叫打狗劍法。“染血的手指比劃到半空突然頓住,女武神瞳孔裡閃過金芒,又迅速恢複成霧蒙蒙的傻氣。
林羽後頸汗毛倒豎。
鐵牛乾屍的胸口突然鼓起膿包,炸開的黑霧中飛出成百上千隻血翅蜉蝣。
林悅驚叫著拋出藥粉,卻在半途被勁風掀翻。
湯瑤的重劍及時橫掃,劍氣卻在中途詭異地拐彎,將左側三丈外的古鬆攔腰斬斷。
“跑!“林羽拽住兩人躍上樹梢。
他故意踩斷的枯枝發出鷓鴣啼鳴般的聲響——這是給白老的暗號。
林悅突然掙紮著掏出發燙的玉佩,那枚刻著林家徽記的暖玉正滲出冰藍液體,滴落時凍結了追來的三隻血翅蜉蝣。
五裡外的山坳突然騰起衝天紫焰。
林羽在樹冠間騰挪時,靈瞳殘餘的刺痛讓他看清火焰中的樓閣虛影——那分明是三個月前被魔修屠滅的青雲宗山門。
湯瑤突然在他臂彎裡劇烈顫抖,重劍發出龍吟般的顫鳴。
“阿瑤看那個!“林悅突然指著東南方驚叫。
少女指尖的藥粉在月光下閃爍,竟在空中勾勒出模糊的陣圖輪廓。
林羽順著方向望去,敵人據點上空的陰雲正在旋轉,雲層間隙透出的暗紅光線如同巨獸的獨眼。
湯瑤的重劍突然脫手飛出,劍柄上纏繞的繃帶自行解開。
染血的布條在風中拚湊出殘缺的地圖,林羽認出某個標記——正是白老酒葫蘆底部的古怪符印。
這時他才驚覺,女武神掌心的老繭排列,竟與那符印分毫不差。
“哥!
小心腳下!“林悅的驚呼帶著哭腔。
林羽足尖點過的樹枝突然冒出紫黑菌絲,菌傘張開時噴出的孢子竟在空中組成模糊的人臉。
湯瑤突然掙開他的懷抱,淩空抓住重劍劈向菌絲群,劍風掀起的落葉間閃過半張焦黃符紙。
林羽瞳孔收縮。
那張殘缺的符紙上,用朱砂畫著的鎖鏈圖案,與鐵牛體內潰散的魔霧形狀完全吻合。
靈瞳最後的餘力讓他看清,所有菌絲孢子都朝著據點方向飄去,像被無形漩渦吸引的螢火蟲。
三人落地時,林悅突然按住心口蹲下。
她懷裡的藥簍滾出七顆暗紫色種子,落地即生根發芽,長出的藤蔓迅速結成屏障。
湯瑤用重劍劃破指尖,血珠滴在藤蔓上竟開出銀白小花,每片花瓣都映出據點方向的詭異光芒。
“悅兒什麼時候種的鬼哭藤?“林羽捏住妹妹手腕。
那些藤蔓分明是魔界才有的毒物,此刻卻溫順地護在他們周圍。
林悅眼神躲閃,脖頸處的血管泛起青紫,這個征兆讓林羽想起父親臨終前脖頸同樣的異狀。
西南方傳來夜梟三長兩短的啼叫。
林羽摸出懷裡半塊玉玨,冰涼的觸感突然變得滾燙。
玉玨表麵浮現的裂紋,竟與據點上空旋轉的陰雲軌跡完全一致。
湯瑤突然湊近他耳畔,呼出的氣息帶著鐵鏽味:“小羽你看,那些光在跳舞。“
林羽渾身血液凝固。
透過鬼哭藤的縫隙,敵人據點騰起的暗紅光芒正在交織成巨大的鎖鏈圖騰,每道光芒閃爍的節奏,都與湯瑤手腕殘留的金紅紋路同步震顫。
白老的聲音突然在腦海炸響:“靈瞳所見未必為實,心脈所感未必為虛...“
林悅突然劇烈咳嗽,指縫間漏出的血珠竟懸浮在空中,緩緩拚成半枚青雲宗印記。
湯瑤的重劍開始自主震顫,劍脊上浮現的雲紋與血珠印記逐漸重合。
林羽感覺靈瞳封印又鬆動幾分,這次他清晰看到——所有光芒的彙聚點,正是三日前他們躲藏過的暗河出口。
“哥...“林悅突然軟倒在他肩頭,發間簪著的木梳啪嗒斷裂。
梳齒落地的瞬間,據點方向傳來山崩般的轟鳴。
林羽抱緊兩個姑娘滾進藤蔓屏障,餘光瞥見天際最後一絲月光被黑暗吞噬,無數血翅蜉蝣在鎖鏈圖騰中聚合成遮天蔽日的鬼臉。
湯瑤的體溫突然降至冰點,她手腕的金紅紋路正在滲入林羽掌心。
當第一滴血珠順著相交的命紋滴落時,鬼哭藤屏障外響起了鎖鏈拖地的聲響——不是鐵器摩擦,而是某種血肉蠕動的黏膩聲響,就像鐵牛胸腔裡傳出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