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氣在地麵上地徘徊不息,像靈蛇一般纏繞上他的腳踝——明明隻是意識,他卻感覺自己要被困在這裡了,周圍隱隱透著一股腐臭的味道,仿佛隱藏著什麼早已死去的秘密……
“複讀機小子!離開那裡!”
正當他被小女孩的童謠吸引,意識即將產生“我要被留下來了”的想法的時候,守夜人的聲音提高了幾個階梯,從旁白似的聲音變成了一股洪鐘般的音浪,他的視界發生了詭異的變化,他的意識像是被一股蠻橫的力量所乾擾,被硬生生地拽離了畫廊……
“「02」?你救了我?”林異又驚又喜,劫後餘生般地鬆了一口氣。
守夜人的聲音很快沉沒掉了,並無更多的回應,而林異的視界再度隨著音浪而擴展……
他又看到了一幅畫,那些畫作的色彩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詭異,其中一幅畫描繪的是一片荒蕪的墓地,墓碑東倒西歪,天空是血紅色的,烏雲像是惡魔的爪子,畫中空無一人,但林異卻感覺他被注視著,那種注視感還在隨著他意識的移動而移動,無論走到哪裡,都感覺被那目光死死地盯著……
畫作環繞著黑色的陰影,那陰影像是有生命一般,在霧氣中似乎不斷地蠕動、擴張……
他又看到了一條蜿蜒扭曲的通道,意識在這裡穿梭的時候仿佛有了分量,腳下的木地板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吱嘎吱嘎」的聲響,像是在某塊腐朽的棺材板上的移動,每走一步都像是在喚醒沉睡在地下的惡鬼。
通道兩旁擺放著一些雕塑作品,那些雕塑的表情扭曲變形,有的像是在痛苦地尖叫,有的則像是在發出猙獰的狂笑……
通道的儘頭或者是說是他視界的儘頭,赫然是一尊巨大的類人型雕像,那本應是優雅的人體造型,可在這詭異的氛圍下,卻像是一個被詛咒的靈魂,身體上布滿了奇怪的紋路,仿佛是某種邪惡力量的侵蝕痕跡……
他的視界模糊又清晰,他看到了不知道哪個地方的深處,那裡似乎是一個單獨的小房間,而意識一動,視界便緊跟著滲透到了屋內……
一進來林異就傻眼了,這竟然是一個非常溫馨可愛的臥室,比起外麵那陰森恐怖的回廊,這裡的環境簡直就是另一幅天地。
整個臥室滿是溫暖的色調與可愛的裝飾,牆壁被粉刷成柔和的粉紅色與天藍色,就像春天盛開在藍天下的花朵,一張小巧的床擺在房間的中央,床罩是毛茸茸的白色,上麵繡著許多可愛的小兔子或小熊的圖案。
在床邊的椅子上,一個大大的白色毛絨熊玩偶,被端正的擺放在那邊,正對著開門的方向。
然而,還沒等他多看幾眼,一種說不上來的詭異感就在他的心底蔓延了開來,與此同時,守夜人的聲音在他的耳畔響起,有些急促,但很輕,就像是隔了一層厚厚的隔音玻璃……
與此同時,他注意到臥室的書桌上擺放著一個可愛的相框,那相框裡的照片……
那是一個卡通畫般的黑暗森林,很可愛,但卻有著一種說不上來的令人的毛骨悚然的感覺……
“複讀機小子!”
“複讀機小子!!”
守夜人的聲音越來越響,終於在林異的意識即將靠近書桌的時候,將他從這間臥室裡抽離了出去。
當林異被抽離的時候,他的意識裡仿佛出現了無數條絲線,這些絲線就像藕絲似的黏連著這個臥室,仿佛被深深地吸引,就連他的意識,都似乎被拉扯成了橡皮似的長長的樣子……
但最終,他的意識還是被完美地從這個臥室裡剝離了出來。
他試著呼喚了幾次守夜人,但守夜人一如既往地沒有回應他的呼喚。
他的視界繼續變化,他看到了一個深井,古老而神秘,井壁內部長滿了濕滑而冰冷的青苔,仿佛是歲月沉澱下來的綠衣,散發著一股腐臭與鹹澀混合的氣息……
井口向著無儘的黑暗深處延伸,仿佛是大地張開的一張貪婪巨口,從井口向下窺視,隻能看到一片濃稠的黑暗,黑暗如同有生命一般,似乎在緩緩蠕動,又仿佛能夠吞噬一切靠近的生物。
在井底深處,傳來低沉而持續的海浪聲,「嘩——嘩——嘩——」,一浪又一浪,不斷地拍打著深井的某一塊石壁上,那聲音低沉而壓抑,混合著一些嗚咽的風聲,像怒吼、像咆哮,讓他靈魂顫栗。
他的意識裡產生了一種冰冷的反饋感,他看不到海水,但周圍的聲音似乎將一切展現在他的感知之中,他發現在那彌漫著霧氣的幽邃黑暗之中,似乎正有著一種渾濁的、帶著泥沙和腐朽氣息的黑色液體,猶如粘液般緩緩地貼著井壁與青苔向上蠕動蔓延著,它沿著井壁緩緩上升,在石頭上留下一道道黏膩的痕跡,像是某種巨大海怪爬行過後的蹤跡。
「嘩——嘩——嘩——」
海浪聲不絕,那迷霧之中,仿佛又響起來了一些金戈交鳴的聲音,像是有什麼東西盤踞在井底,一部分沉入了海中,另一部分依舊在停留在了井中,它用身軀摩擦著深井的內壁,時不時地發出一陣令人牙齒發酸的「吱吱」聲,混合在風中傳播了上來……
他仿佛聽到了某種召喚,低沉嘶啞地像是許多年沒喝過水的嗓子,一開口就拉長了乾癟的聲線發出的聲音,像響尾蛇爬行時發出的沙沙聲,又像風卷起了枯葉在水泥地麵上劃過的聲音……
就在召喚聲即將觸及他的感知的時候,他又被抽離了,他的視界再一次發生了變化。
這一次,他看到了一個無儘的階梯,階梯裡有一些藝術生在移動,在那匆匆交錯的無數道身影裡,他發現了毛飛揚的身影……
“毛子!”
林異大喜,毛子曾出現在體育館巨大之中,如今卻出現在了這裡。
他觀察著四周的環境,赫然發現這條通道與毛子之前走的通道極其相似。
「難道這條通道就是在圖層級上連接著藝術樓與體育館的途徑?」
「也就是老大口中馳援藝術樓要走的那條路?」
就在他呼喚出了毛子的時候,毛飛揚的身軀忽然一震,仿佛聽到了他的聲音!
看到毛飛揚的反應,林異大喜過望,他知道,這是毛子入校走散之後,第一次聽到他的聲音!
意識到了這一點的時候,他馬上反應了過來,這或許是他為數不多的,可以向毛子傳遞信息的時刻!
「隻有一兩秒的時間,快想想說些什麼!」林異忽然心急了起來,在這種視界不穩定隨時都會切換掉的時候,必須要將最關鍵的信息傳遞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