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帶著一點微光的無儘黑暗中,他感受到了失去重心與方向的旋轉,他努力地呼喚著守夜人「02」的名字,但回應他的隻有無儘的長嘯,不知是來自於風,還是來自於空間、時間,亦或者是某種圖層……
他看到了一片巨大的山脈,像個用無數血肉堆砌出來的窩窩頭,那詭異的線條複雜卻又極簡,在人的認知與無法認知之間反複橫跳,他忽然意識到那東西似乎眼熟,好像是那相框之中的卡通圖案的一部分。
他明白他似乎正在穿越什麼,他好像是被相框裡的世界吞噬了進去,卡通畫撕裂了圖層,把他帶入了更深層次的深淵!
他看到了一片黑暗的森林,森林中的枝條像是扭曲的手臂般相互糾纏在一起,森林深處,有一雙雙閃爍著紅光的眼睛,像是隱藏在暗處的野獸在窺視著獵物,越往深處,霧氣越是濃重,幾乎讓人看不清樹的影子……
穿越黑暗森林之時,林異隻覺得一股寒意從脊梁骨上升起,仿佛被無數雙眼睛盯著,周圍的黑暗像是要將他吞噬。
無儘的冷風吹拂著他的意識,似乎要將他凍結於此,整個世界裡出現了「沙沙沙」的聲音,像成群的夜行種在蠕動,可這種地方怎麼可能存在夜行種?
風中似乎還夾雜著低沉的嗚咽聲,那聲音若有若無,卻足以讓他的心跳陡然加快,在這詭異的世界裡,無時無刻不充滿了未知的恐懼,讓他迫不及待地想要逃離,但卻又像是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束縛住,往深淵更深處墜落著……
忽然,他翻越了黑暗森林之外的一片山脈。
翻越那一片山脈之時,他看到了山脈之中荒蕪的大地,大地上有著無數的墓碑,卡通畫的粉飾著鮮豔紅色的天空,如今看起來就像是一片片吸飽了鮮血的厚實雲層……
「這裡是……?!」
他想起來了!
這個畫麵,是他的視界在反複橫跳時,切換到臥室之前的最後一幕!
「難道說……我的意識第一次來這裡的時候,就是先抵達的那裡,然後反過來進入了卡通畫裡的世界,最終穿越了那個相框抵達了臥室裡的?!」
「難怪第一次沒進門!竟然無意間走了密道?」
他記得了!
他什麼都記得了!
他記得在這個荒蕪山脈的深處,似乎有著一條蜿蜒扭曲的通道!
而在那通道儘頭,還有著一尊巨大的類人形雕塑!
他穿越了黑暗之門,最終抵達了卡通畫中無數圖層最深處的那一條通道裡。
「噠……」
他站定在了通道裡,腳下是腐朽的木板,隨著他重心的改變,哪怕一步沒走,那木板都會響起「吱嘎吱嘎」的聲響……
這條通道的兩側滿是雕塑作品,有的扭曲痛苦,有的癲狂肆意,全部都是半身雕塑,卻沒有一個是正常的樣子,像是被惡鬼孽殺致死的死者的展覽館。
通道儘頭的那一尊巨大的類人型雕像,在光影之間顯得無比詭異,隨著稀薄霧氣的浮動,那麵部猙獰的表情似乎在微微變化,仿佛活過來了一般。
那個類人形的雕塑,是整個通道裡唯一完整的雕塑,它動作優雅地立在那邊,像個謙遜有禮的紳士,但它身上遍布著的詭異紋路,使得它看上去更像是某種封印了惡鬼的容器。
它的體內似乎有什麼東西將要破體而出,卻被這一副雕塑之軀死死地封印在了其中。
在這個類人形雕塑的前麵,那黑暗之中,如今卻是多出來了一道身影。
他一眼就認出來了。
“「02」……?你怎麼……”
守夜人「02」的意誌,居然先他一步來到了這裡,並且從虛無不可感知的狀態,變成了某種可以被他感知到的意識體。
守夜人的身形本身已經十分高大了,但是在這個巨大的類人形雕塑麵前,還是顯得有些渺小。
“就是這個……”守夜人的聲音裡帶著難以掩飾的激動之色,“找到了!終於找到了!”
林異第一次見到守夜人這有些失態的樣子,忍不住問道:“這就是你一直在尋找的‘那件物品’?能告訴我這是什麼嗎?”
“這是……「軍需官」。”
“「軍需官」?!”林異心頭一顫,“聽這個稱呼,難道是「最初的使徒」之一?”
林異頓時產生了一個恐怖的臆想,「締法師」在殺死「最初的使徒」時,將其中一個尊稱為“軍需官”的使徒殺死,並將他埋葬在了圖層的深處。
守夜人搖頭道:“那倒不是……「軍需官」不是使徒,而是一種「超凡造物」。”
“這是「最初的使徒」們打造出來,用以匹配「至高審判」體係的‘裝備’。”
“你所見到的這個雕塑,是多種超凡造物的集合體,而我隻需要獲得其中關鍵性的一部分,就可以將位格提升至足以應對更多次的灰霧入侵、甚至是提升到足以將「天使」驅逐的程度。”
“可是……既然是打造出來給你們用的,為什麼會被藏在這種地方?”林異不解地問道,既然是量身打造的裝備,那肯定會隨時配備在身邊啊,至少也要在突發情況出現就可以夠得到的地方吧?
就像體育生的球棒、黑色圍兜廚師的殺豬刀這樣,需要就可以祭出來使用才對吧?
怎麼跟防賊似的,擱這兒來?
“你搞錯了。”守夜人搖頭道,“你沒聽清楚,我說的是「至高審判」體係……不是我們「守夜人」一脈,二者之間,差距甚大。”
“「至高審判」體係?”林異一愣,他的腦海裡頓時浮現出了的守夜人曾提到的那句話——
【至高審判一脈的金色氣息……】
林異心頭微微一顫,他似乎想到了什麼:“「至高審判」的標誌是金色氣息?所以難道說……?!”
“沒錯,複讀機小子……”守夜人於黑暗之中徐徐轉身,金色雙眸仿佛洞徹世間的煌煌烈日。
“隻要時機成熟……你也可以使用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