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藝術樓大廳隻剩下一條回廊,有老舊煤油燈在不需要花費我太多的時間……」
「回廊的風管效應在那條回廊裡不明顯,尤其離開之後幾乎沒有影響,隻剩下那一座石橋……」
他來的時候,並沒有在石橋上遭遇什麼困難。
「我要是門頭狂衝,不消十分鐘就可以跑到電梯井處,保險起見,預留一半時間應付突發情況……」
「現在是3:36,我最多待到3:45,接下來就不能再耽擱了!」
助人,有能力的話是可以助一下的,但前提是不能影響自己。
為了幫毛子讓自己深陷危機,那不是拆東牆補西牆嗎?在這一塊,林異還是理智占據上風的。
9分鐘,是他留給自己的期限,也是他留給執念雕塑戰鬥的時間。
想到這裡,他一咬牙,衝到了這條畫廊裡。
一進入回廊,黑暗便猶如潮水一般淹沒了林異,那一尊又一尊蜷縮著執念雕塑,也是接二連三地開始有了生機。
它們身上的灰塵窸窸窣窣地抖落著,彌漫在空氣之中,嗆得林異隻能掩鼻而行。
它們的身體也開始慢慢舒展,脊椎一節一節地挺直,發出一連串沉悶的“咯咯”聲,仿佛是久未活動的骨骼在重新適應運動。
隨著林異不斷地朝回廊深處奔跑,周圍的一切也開始變得凝滯,仿佛在泥沼裡前進一般,空氣裡仿佛有一種無形的力量阻止著他繼續深入。
林異的心中出現了一種不安感,他低頭看了一眼手表,時間的流速果真出現了變化。
「回廊深處的時間和空間……果然存在問題!不能再深入了!」
前方的空間在彌漫著霧氣的幽暗空間裡顯得十分詭異,那初具幾何構架的建築圖層也隱隱變得扭曲了起來。
在那扭曲的視界深處,執念雕塑的樣子已經與回廊入口處相差甚大,它們發出了一道又一道乾澀而嘶啞的吼叫,那聲音像是從無儘的深淵中傳來,回蕩在回廊裡,震得人耳膜生疼。
其他的執念雕塑也紛紛響應,一時間,各種怪異的聲音交織在一起,有尖銳的呼嘯,有低沉的咆哮,如同一場來自地獄的交響樂。
它們的身體也在移動的過程中不斷發生著變化,身上的石質紋理仿佛變成了流動的肌肉,原本粗糙的表麵變得光滑而富有生機。
那些裂紋在它們的身上仿佛變成了奇怪的秘紋,像是燃燒起來一般。
它們的眼睛裡閃爍著熾熱的仇恨,死死地盯著前方,在昏暗的回廊裡,就像一群從黑暗中湧出的惡魔……
再往深處,回廊已經徹底失去了幾何的形態,那種分布就像是一盞打碎的燈,又像是鐘樓所處的那種世界,構成回廊的所有碎片都在那邊,但每一塊卻相對獨立,仿佛一個又一個的鏡像世界。
每一個鏡像世界的外頭,都有著數量不一的執念雕塑。
這些執念雕塑石化的姿勢千奇百怪,有的雙臂伸展,像是在絕望地祈求著什麼,有的手指誇張地彎曲著,仿佛要抓住那並不存在的救贖,有的則佝僂著身體,頭部深深埋入膝蓋之間,整個軀體蜷縮成一團,散發出一種深入骨髓的孤寂與哀傷……
那一段回廊世界裡彌漫著一股腐朽的氣息,像是古老的墓穴被打開後逸散出的味道。
光影中,雕塑的麵部表情顯得更加詭異,深陷的眼窩猶如無儘的黑洞,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感覺那裡麵有一雙眼睛在冷冷地注視著闖入者,它們的嘴角或是微微上揚,勾勒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透著說不出的陰森,有的向下耷拉著,像是在無聲地哭泣,那痛苦仿佛能穿透空氣,滲入人的靈魂。
直覺告訴林異,這些執念雕塑,似乎已經不是尋常的藝術生所化了,它們散發著的邪惡氣息與雕塑上的細節令人不寒而栗。
更有些執念雕塑的身上布滿了裂痕,像是遭受了巨大的痛苦而破碎的身體。
在那些裂痕之下,仿佛深藏著無數不為人知的秘辛,還有些雕塑的表麵有著奇怪的紋路,像是某種古老的符文,又像是爬滿了蟲子的痕跡,一看到就讓林異聯想到古時候某些邪惡的儀式,以及儀式背後那被詛咒的悲慘命運。
「那些執念雕塑……該不會是‘狂信徒’轉化的吧?!」
當這個念頭出現在林異腦海之中的時候,一陣沒有來的詭譎陰風忽然吹過回廊世界,所有的鏡像世界碎片都發出了嗚嗚的聲響,像是那些人形雕塑在集體嗚咽與嘶嚎。
這風聲在執念雕塑之間穿梭,使得它們的影子在牆壁上搖曳起來,如同正在進行一場詭異的舞蹈。
每一尊執念雕塑都像是一個被禁錮的怨魂,在這黑暗的回廊裡等待著解脫或者複仇,而每一個踏入此地的人,都像是誤闖進了一場死亡與絕望交織的噩夢之中,被那無儘的詭異氛圍緊緊纏繞,難以逃脫……
林異的理智告訴他,該走了,必須要走了。
但一種無限的、大膽的、極具褻瀆意識的妄想在他的腦海裡滋生,他眸光一凝,眼中隨之而騰起了燃燒不息的金色火焰。
下一刻,他的視界竟然一度延伸,然後仿佛滲透了那空間深處的漩渦,跨越了某一段不可描述的維度,看到了回廊世界深處的另一個充滿了荒誕而神秘色彩的奇異世界。
那是一副他前所未見的,連想象都沒辦法完全補充的世界,幽暗的回廊扭曲成了粗獷的線條,未知的光源出現在了那個視界當中,變成了一條條白色的紋路,形成了一個沒有儘頭的螺旋狀渦輪。
「那個漩渦,怎麼那麼像‘星月夜’中的一部分?!」
「執念雕塑絕不隻是蝸居在這裡,它們似乎在守護著什麼!」
林異心頭駭然,心中浮現出來了許多猜想,但這一刻他真的顧不得細思,趕緊用僅存的理智扭轉了自己的視線,然後撤出視界,並馬上掉頭衝出了回廊。
他仿佛看到了不該看到的世界或維度的一角,哪怕是在無儘而永恒的夢境裡也無法想象出來的一幕。
他知道他不能再看了,驚鴻一瞥已經是他能夠做的最大的褻瀆。
他閃轉騰挪,不斷躲避執念雕塑的攻擊,像一個在少林寺十八銅人巷裡闖關的和尚,並不斷地引導著詭笑天使撞死在執念雕塑的手上。
執念雕塑們邁著僵硬而沉重的步伐,腳下的石板被踩得咚咚響,每一步都像是重錘在敲擊,它們的動作雖然機械而遲緩,但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目的性和因果律特性,總能夠精準命中詭笑天使,並將其擊殺。
這裡麵有很深的說法,但林異沒時間探索,隻能先調頭衝出回廊再說。
但他一轉身,就發現回廊裡還回蕩著大量的詭笑天使,雖然前方的執念雕塑都已經分配到了詭笑天使,但依舊有許多詭笑天使還在前仆後繼地朝他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