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見月海確實是一個氣質特殊的女孩。
白皙的皮膚,猶如夏天的海市蜃樓一樣。
不是波奇帶著斯拉夫血統的奶白色,不是間島略顯貧弱的蒼白,不是不死川那種白色大理石與白色羽毛間切換質感的白。
二見月海的白色,帶著一股夢幻感。
正午的陽光被窗簾過濾,少女的側臉,鍍上了一層光輝。
&ninary】——淺間的心底,兀地浮現出這個單詞。
&nin],拉丁文的意思是[光],而[Luminary]的意思,則是[發光的人],後被引申為[泰鬥、領袖]的意思。
確實,二見月海正在發光,肌膚的光,臉上的光,還有眼中的光。
泰鬥中的鬥,指的是北鬥星,北鬥七星裡最明亮的玉衡星,是二等星。
二見正在散發著比北鬥七星還要明亮的,媲美一等星光芒。
&ninary],去掉其中的[miry](泥濘肮臟),就是[luna]。
[luna]的意思,是[月亮、月神],一下子又從天體,變成了星神。
二見月海對於淺間靜水而言,本身就是一個發光體,從泥濘中走出來後,就變成了月神。
從入學第一天起,淺間就感知到了她的美,主角專屬位前的美少女,正常人都難以忽視吧。
三個月前的自己,從未想過,會和這樣一輪明月,發生交集。
白天的月亮,可以在天空翩翩起舞,可以悄然潛入進白日夢裡,可以靜靜地端著一杯茶品嘗,也可以靜靜地住進淺間的眼睛裡。
兩人的視線重新交彙。
少女笑著對淺間,整理了一下思緒,做出了她人生中的第三次告白——
“我的理想,是成為淺間靜水的愛人。我的夢想,是他也這麼渴望著我。”
“.”
為什麼在被拒絕了兩次之後,二見大明神還能給出終極直球呢?
大部分人,遇到喜歡的人,會緊張,會像乖寶寶,會偽裝,會迎合,不會刻意觸碰對方的[禁忌點]。
但二見月海的愛意不是這樣。
她一點也不小心翼翼,像一片風平浪靜的溫柔的海,冷不丁地掀起海嘯,毫不偽飾地,將你吞沒。
哪怕淺間靜水已經多次向她展示,他的[禁忌點]是戀愛。
她依然坦率地、勇敢地、深情地表達著她的情感、欲望。
態度也表了,作業也布置了,淺間本想用一個問題,引出二見的想法,給她建議一下人生規劃。
沒想到她的人生規劃卻是【嫁人】.
二見之前也曾說過,“我不會勉強你接受我,但不能阻止我喜歡你”這種戀愛腦才說得出口的話語。
所以啊,二見月海雖然說話輕言細語,情緒穩定,溫柔可親,但她其實一點也不柔軟。
正如【月海】這個名字,被稱為海的【月海】,並不是海,而是指月亮深坑形成的深暗斑塊,它本身是一種假象。
事實上,【月海】創造的假象還有很多——華夏的古人,認為【月海】是月亮上的兔子、蟾蜍和桂樹——但事實上,月海除了大量如玄武岩般的堅硬岩石,並無它物。
月海是堅硬的,月海也是原生的。
淺間在月海的心間,像阿姆斯特朗登月的【人類的一大步】一樣,留下了自己的足跡。
這印記,不知道要過多久,才會被時間抹去。
——這下子,又要使用【闊多挖路】大法了啊。
沒有移開兩人交軌的視線,淺間控製著淡漠的表情,一字一句地對著二見大明神說道,
“所以說,妄想和現實搞不清會很痛苦的。這是第三次回答,問題不在你身上,並不是你沒資格,而是我沒【可能性】。月海,你明白嗎?”
對視中,感受到淺間冷漠中帶著傷感的眼神,二見掛在嘴角的笑容,還有心底勃發的勇氣,好比被澆了一盆冷水,漸漸退去。
“.我不明白。為什麼?靜水君不是一次戀愛都沒有過嗎?【可能性】這種事,在做之前並不能決定結果不是嗎?”
“或許把【愛人】換成【友人】,理想夢想下一秒就實現了。”
“.太狡猾了如果靜水君不想打破一個人生活的平衡.那麼,【友人】這種東西,不應該也不存在嗎!”
二見一說完這句話,就後悔了。一不小心,把他和自己的關係逼到了絕境。
如果二見月海連淺間靜水的【友人】都不算了,自己想一直留在他身邊的底線需求,不是也不複存在了嗎?
但無情的靜水君,此刻並沒有追究自己的失言。
“【友人】這種關係,恰恰是能夠包容兩人獨立的精神空間的。
月海,你要知道,低級的欲望,通過放縱即可獲得。高級的欲望,隻有克製才能抵達。
戀愛中快速抵達的幸福感,就像毒品。人一旦被滿足過一次,短期內就不會再滿足於同樣的東西。先是約會、再是牽手、接著接吻、然後.我們會為了達成新的目的,開始說謊。誰先被謊言動搖,誰就會先讓步去滿足對方的貪婪,成為精神上的俘虜。
你所說的【愛人】,是一種私有製,是一種私欲,是以將對方占有為目的的關係。當代社會,愛情已經變成消費主義製造的糖精,而未來社會,親情尚有血脈紐帶,友情懂得留有餘地,而愛情,也許會是成為最先被解構的情感。
如果可以,我想做你一輩子的【友人】,但是【愛人】這種角色,對我來說不止是非必需品,更是一種毒藥。”
看著淺間那種被自己傷害一樣的感傷表情,二見月海沉默了。
他說過兩次不戀愛聲明,也已經拒絕她三次。
如果當他說出拒絕時,真正受到傷害的不是她,而是他自己,那麼二見月海這個人,到底有多自私多殘忍呢?
利用友情去敲詐愛情的壞女人嗎?
另一邊的淺間,感傷有一半自然是裝的。
他在裝可憐,試圖利用二見的善良,達成“讓二見不忍用戀愛騷擾他”的目的。
但還有一半,卻是真實的情感。
上輩子的記憶如排山倒海,戀人之間互相閹割自我的壓抑感,讓淺間難受地閉上了眼睛。
明明知道有人喜歡他,可他卻沒有能力給彆人愛情。
他對這種感情,不信任、不看好、不認同。
再優秀的女孩,對他而言,建立【愛人】關係的信心也沒有,意願也不存在。
他從不質疑真心,但真心瞬息萬變。
基於自我保護的心態,他像一個小醜,既沒選擇和二見月海切斷關係,又堅定地築起了一道馬奇諾防線。
二見抬頭看向淺間,發現他閉著眼,眉頭緊皺。
她真的不想讓他如此煩惱,但她的目標卻從未改變。
大腦裡急速回憶著看過的戀愛筆記,試圖緩解此刻氛圍的僵硬。
終於,她找到了一條【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案例,於是說道,
“約翰·列儂曾經說過,‘上學後,人們問我長大了要做什麼,我寫下了【快樂】。他們告訴我,我理解錯了題目,我告訴他們,他們理解錯了人生。’
靜水君,我想告訴你,你說的高級欲望、低級欲望在我這裡並不存在。請你相信我——淺間靜水,永遠是二見月海的人生目標,永遠是二見月海的唯一所求,永遠是二見月海最喜歡的人。因為我喜歡你,所以我會忍耐,好好做你唯一的【友人】,你也要相信我,我永遠不會做出傷害你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