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淺間三人抵達東京時,夜幕已經完全降臨。
不死川意外地跟著淺間還有二見,三人一起上了開往南方的列車。
三田線本身就是非常繁忙的線路,2022年擴建為8節車廂後,依然不改擁擠場麵。
因為是周末,三人剛好碰上了晚高峰,地鐵上剛剛下班的人還有外出回家的人,像沙丁魚一樣擠在了一起。
雖然不像早高峰,需要推手像推豬仔上屠宰場的貨車一樣推乘客上車,但其實乘車人數和電視劇裡上下班尖峰時段的狀態沒什麼兩樣。
淺間的書包被門夾了一下,才順利上車。他甚至有絆倒幾個中年大叔,為二見和不死川騰出一點空間的衝動。
車上拿著口袋本的看書的人很多。
感覺熱衷於拿書來逃避目光對視的日本人,和戴口罩逃避目光的日本人一樣多。因為基數大,所以在日本是沒有什麼讀書羞恥感的,如果是在上輩子的城市,在地鐵上讀書八成會當做裝13的行為。
淺間沒有看書,首先是姿勢不允許,他的手被綁架了。
此時的他,與兩位少女在車門邊站立著,淺間背對著車門,不死川理世與二見月海麵對著他,緊貼著他的左右兩隻胳膊站著。
淡淡的月桂與鬆木的香味,從她們的身上傳過來,穿透口罩的防禦,直達淺間的大腦顳葉。
比起刺痛的圍觀目光,淺間更加關注兩位少女背後那些中年大叔的動向。
現實生活中,地鐵上的癡漢根本沒有動畫裡出現的那麼頻繁,離二見和不死川較近的人都自覺保持著距離。
比起淺間警惕的死魚眼,或許是她們過於超規的魅力讓大叔們產生了自慚形穢感。
有些人的外在,如自帶高光一樣,於濁世裡纖塵不染。
戴上口罩絲毫不減她們的魅力,不死川的偶像氣質,二見的清麗身姿,皆如黑夜裡的燭火一般,教人無法忽視。
兩個女孩為了支撐住身體,不約而同地選擇了單手壁咚的姿勢,淺間雖然不算高,但是依然控製著自己彆去看因為身高差而映入眼簾的,荷葉邊露肩衫和解開2個扣子的工裝連衣裙裡藏著的雪白風景。
早知道就不裝什麼騎士了,直接背過身就沒有這種煩惱了。
列車一陣晃動,二見趁機貼著淺間,向不死川問道。
“以前很少在地鐵上碰見理世呢。”
因為慣性的關係,不死川的左臂和淺間的左臂也緊緊貼在了一起。
“我換住的地方了喲~短租的公寓到期了,這個月起我就搬到瑛美家住了,節約了一大筆錢哦。”
短袖下裸露的肌膚摩擦間,名為青春煩惱的靜電離子源源不絕,而靜電場帶來的吸引力,讓淺間忍不住僵直了身體。
“理世是坐到那一站呢?”
“目黑哦~歡迎來我住的地方玩哦~”
不死川笑著指著自己的瞳孔回答道。
“小月是住哪一站?”
“白金高輪。”
“那真的很近誒。”
地鐵中途到站,新一波的乘客湧了進來,三人的聊天氛圍和穩定站位被打破,車廂的密度也變得更高了。
車廂一下子從沙丁魚罐頭升級成牙簽盒子的狀態。
即使乘客們沒有扶手穩住身形,也能通過周圍人的撞肩、肘擊、踩腳等助力保證基本平衡。
淺間以縮骨之術,好不容易在三人之間騰出的距離消失了。
“抱歉。”
二見低低的一句話,仿佛衝鋒號角,少女柔軟的身子,緊緊貼到了淺間的身上,嚴絲合縫的狀態。
夏季輕薄的衣裳,讓他感覺自己成為人體溫度計。
二見的體溫很燙啊該不會是發熱了吧?
不死川被一位20多歲的女性結實的後背擠壓著,也緊緊貼在了自己身側。
“羅伯特君,變成夾心餅乾的感覺怎麼樣?~”
不死川無邪氣地看著自己,他知道不死川說的是自己被一群乘客們包夾的狀態。
但他仍不可抑製地將注意力放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摘下□□□之星,理智讓他強行回了一句,
“我覺得是壓縮餅乾才對。”
但是沒有什麼用處。
列車高速行駛著,淺間發現自己的心跳不受控製的跳動起來,如果不死川現在邀約他參加她的樂隊,或者當個架子鼓手也不是不可以。
不知道是車上的冷氣不足,還是乘客呼出的熱氣太多。
淺間的額前很快浮了一層汗,二見的小臉紅撲撲的,而不死川的耳根也紅了起來。
“羅伯特君,今天的夢想是什麼呢?”
不死川忽然抬頭,帽子被蹭掉下去,隻能活動手腕的淺間一個勾手,捏住了帽舌。
淺間示意不死川拿起帽子,回答道,
“有一顆健康的心臟吧。”
接過帽子的不死川,艱難地講手伸上來戴上,又忽然用手捏住了淺間的手腕。
“嘿~已經實現的夢想也是夢想麼?羅伯特君有一顆運行活躍的大心臟哦~”
首次被元氣偶像這樣牽住手,淺間差點屏息消失。
完全沒有曖昧的語氣,卻讓他有些恍惚。
沒有話題,一直垂下眉梢的二見“呀”地輕呼了一聲,淺間感覺身後被一隻手抱住了。
與二見對視一眼,居然看到了小惡魔第一次作惡得逞般的笑容。
這節列車該不會是開往如月車站的吧?簡直就是青春期的無間地獄.
在芝公園站下車,告彆二見和不死川,身心俱疲的淺間在便利店買了最新一期的雜誌。
耳語和鼻香還殘留著。
靠看馬蒂斯對東方元素的想象地理學,也無法走出剛剛的青春迷宮。
看著康斯坦斯·騰維克的小圈子場景式肖像畫創作,打造的聚焦身邊現實的“超情感繪畫”,淺間卻將肖像的主角換成了今天的兩位少女。
人類果然是感官的動物。
他有些理解,飛鼠對雅兒貝德的複雜感情了。
通過人為的將好感度提高到極致,會扭曲一個本應自洽的存在。
因為自己,不死川的平等沒有了,二見的獨立沒有了。
幫她們找回原本屬性才是當務之急,怎麼能像趁人之危一樣,沉溺在美少女的情意之中?
主動的女孩並不是不珍惜自己,而是愛的天平讓她們放棄了自我保護。
在地鐵上,那些包裹著不可抗力中的心意,難道要果敢的、冷酷的嗬斥回絕嗎?
遊蕩的孤高靈魂不需要羈絆之地。
但是,孤高的靈魂,有責任,讓因為自己而失去主體性的她們,重新成為人如其名的人。
高潔的代價,是要不惜任何代價。
本覺得自己有不錯覺悟,今天拉上二見降低桃色氣息,專心為她人考慮事情。
可現在又有些動搖。
已經背負波奇、二見、間島幾人未來幾年的人生,淺間還有必要多管閒事般地為自己增加更多推上山頂的西西弗斯之石嗎?
不死川的愛意是克製的,但克製的背後,又是怎樣的沉重?淺間不敢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