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還以為要一個個送她們回去的淺間鬆了口氣。
今晚隻是專心當了當喜歡鍵政的燒烤師傅,這人格矛盾值也能漲6%?
哪裡矛盾了?不都是一直這樣的嗎?
真是有夠無語的。
今天過得不開心嗎?
沒有。
燒烤派對的工作臨時加碼了2倍,所以很討厭?
不是。他自己同意的,有時候看大家因為自己的料理露出幸福笑容,還是挺治愈的。如果能忽略春藥效果就更治愈了。
煩惱,難道是源自對藤原前部長的不滿嗎?
沒有。
他從未期待,藤原和鳳凰院這些大小姐們會這麼快學會放下傲慢,跨越階級,真正與身邊實在的人去溝通。
反正整個派對裡,照屋先生、照屋家的女孩們、有馬和不死川,都在好好肩負起了氣氛組和調合劑的職責。
或許,是對鳳凰院的失望?
嗯,有點。
鳳凰院對有馬的鄰居們、英和的同學們的明目張膽的厭惡,不弱於藤原。
雖然她的歧視,是知識和思想的歧視,但造成思想鴻溝的原因,是財富權力製造的階級鴻溝所提供的兩種不同視野。
這意味著,她的優勢,最初源自於她的階級身份優勢。
這種居高臨下的[製強援弱],有悖於兩人共談的理想。
正如那些曾經被強權世界貼上的麻木、愚昧、肮臟等等標簽的群體,正在使用這些標簽,重新審視著仍處於動蕩、戰爭、貧困、疾病的群體。
強者先天有著審視甚至批判弱者的資格。
一群習慣審視他者的群體,熟練地使用著[貧窮等於低素質,低素質等於劣等,劣等等於醜惡]這樣的等式,為自己辯護。
討厭醜惡的東西,人之常情,有什麼錯呢?
即便這些人為弱者提供幫助,也是偽善式的,帶有不純目的的。
這與高尚之人為弱者提供的無償幫助,性質截然不同。
但是,
一想到,鳳凰院在上輩子,亦是不死川的戰友,[人革聯]的成員.
一想到,鳳凰院對他說[我之所以還留戀這個令我憎惡的世界,是因為你生活在其中]
他又忍不住重拾對鳳凰院的期待和理解.
哪怕他並不知道她厭世的理由
或許,要求一個討厭世界上大多數東西的人,必須去喜歡某些事物,這本身就不合理。
鳳凰院遙加[製強援弱]中的[援],裡麵所包含的愛,隻是一種自我滿足之愛。
但如果有足夠的善行,何必強求必須懷有善意呢?
看了大量[性本惡]案例的淺間,依然固執地認為——善行做多了,風向和潮向改變了,世界變好了,正反饋給足了,善意自然會出現。
或許在藤原她們這些大小姐眼裡,
龍崎和不死川,這些會對底層有同理心的特權階級,是更奇怪的存在。
傲慢,看不上大多數人的毛病,事實上並不是這些貴族少爺小姐的專利。
許許多多生活不順的人,也在用這種方式,發泄著自己的不滿。
過於自我,過於傲慢,會讓人缺乏共情,脫離群眾,喪失人民性。
於是整體開始變得鬆散,進而被撕裂成幾個部份。
淺間也時常批判著自己的傲慢。
之前的那些成功援助,隻不過是經驗和運氣的共同作用,因為傲慢,他從未真正深刻了解某個人。
他討厭集體這個抽象概念,但是,他無法討厭每一個鮮活的,必須真誠麵對的個體。
他最討厭的個體,一直都是自己.
上輩子,活成了被動的精致利己主義,這輩子撞了大運,能不能當好拐杖呢?
很想和藤原愛這家夥好好聊一聊,開展對她的改造教育計劃,讓她乾點正經事。
很想和鳳凰院、龍造寺這些上輩子的[人革聯]成員談談,如何給予她們幫助,讓她們的力量與不死川合流。
很想近衛千代、桂恭平、八阪清一郎、三浦蓮一個個他甚至認為無關緊要的人,他都湧起了想要強行援助的念頭
是的,他最想的是,通過對其他的人凝視,獲得新的問題,用來淡化、或者轉移此刻他正處於的[朋友危機]。
既傲慢,又懦弱,還愚蠢的自己,還需要更加精進,才能不辜負這一身從天而降的技能。
天上的月亮消失進雲裡。
淺間在越來越緊的夜風裡急行。
一盞一盞的路燈,在夜色裡畫出一輪輪明黃的月亮。
淺間在一段段明亮與明亮,一段段黑暗與黑暗中時隱時現。
每一次步入地麵的月亮上時,他才有一點實在的感覺。
光線在他身上鍍了一圈金色,這不是他的本色,他也不是發光體,但足以抵抗隱沒黑暗時,脫落般的空虛。
大明神啊大明神,
你的目光太燙了.
仿佛永恒世界在一刹那全部凝注在你身上,對你表現出不可抗拒的偏愛,她了解你,恰好止於你本人希望被了解的程度,她相信你,如同你渴望自己成為的那種模樣,並以這個印象被世人所相信,她愛戀你,也痛苦地停留在你規定的界限裡,仿佛總是隔著一層厚重的透明玻璃,隔空撫摸著你的影子。
這種極不公平的事情,施加在的他身上,讓他意識到自己一直也是對他人這麼做的。
他極力壓縮著情感,試圖用鮑德裡亞的【Potlatch誇富宴】理論來說明這種現象——主人大宴賓客,並當眾損壞或贈與財物,以顯示主人的實力雄厚,其目的在於令賓客蒙羞,確定主人的地位;這種單向度的贈予及改造,最終目的是為了讓賓客在同質化過程中淪為附庸,且不允許對方進行對等的[誇富宴]回贈。
直到這時,淺間才意識到,自己人格矛盾值上漲的真相。
“需要讓淺間靜水定期獻血嗎?安排紅十字會在英和或者淺間所在社區做無償獻血活動?”
近衛如宰眼神閃爍著。
“殺雞取卵,打草驚蛇。貪婪會蒙蔽你的理智,如宰。從朋友身上獲得利益的方式有很多種,你這一種是下乘。”
最近事務繁雜,但精神頭不錯的近衛琢磨,站在實驗室前搖頭道。
“他背後的組織可能隻是他編造的謊言。”
“我從未對他的那個組織感興趣。如宰,這世界上確實存在天賦異稟之人,但在軍隊和科技麵前,他們的破壞力極為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