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們都懵懵地看著蔣夢言,追問他的賺錢計劃。
蔣夢言不慌不忙的說道“現在正值八月,正是黃鱔肥美的時段。生產隊的晚稻剛種上不久,稻田中水大苗矮,正是捕捉黃鱔的好時節。”
“我要以每斤兩毛五分的價格收購黃鱔,再運到縣城裡去售賣。我已經寫信問過我乾爸了,縣城菜市場黃鱔的價格是每一斤五毛至六毛,差價是每斤二毛五分至三毛五分,隻要賣出兩千多斤黃鱔,我們就能賺到五六百塊錢。”
商人出生身的蔣和順當然知道販賣的利潤。但要說能在短短的一個月內,就能賺到五六百塊的巨額錢款,他無論如何都是不相信的。
但蔣夢言信心滿滿。一是因為欠款之中,紅磚與米油的欠款是個“馬虎眼”,是根本不存在的;二是蔣夢言沒有打算全靠菜市場零售去賣掉兩千多斤黃鱔。他自然還有其他的銷售辦法。
對於小兒子大膽的計劃,朱家慧壓根就不相信。她說“有這麼好賺錢的,還能輪到咱家?彆人家不早乾去了?”
“就能輪到咱們家!”蔣夢言進一步解釋說。
“其一,這事情雖然簡單,人人都能夠去做。但靠自己家抓幾斤黃鱔去賣,肯定是賺不到多少錢的。而進行收購販賣,在當下這個時代,還極少有人有這個心思和膽量。”
“其二,生意要本錢,現在的農民家庭,哪一家能拿出幾十上百元的現金來?哪一家農戶年底分紅能超過三十塊?一家人全年的衣帽、牙膏、肥皂、人情往來都指著這三十塊錢。所以,油鹽醬醋錢都要在雞屁股裡摳,誰還敢拿出錢來乾彆的。”
“其三,現在生長隊對人員的管理比較嚴格,不可能放任何勞力去經商。所以,沒有人能開得出進城經商的介紹信。而未成年的中小學生,沒有見過世麵,膽小,沒有大人帶著是絕不敢出門的。”
“基於以上三點,這個好事就落在了我們蔣家頭上。我們的生意不會有競爭對手。百分之百能夠乾成!”
蔣夢言分析的頭頭是道,不由得大家不相信。
他進一步說“四、五、六姐和我都還有接近一個月的暑假期,我們就在四姐的帶領下來實現這個收購、販賣黃鱔的計劃。”
十三歲的四姐蔣雪梅緊張起來,不敢挑這副擔子。她怯怯地說“小七,我可不懂乾這個事,況且我連城裡都沒有去過。”
“四姐彆緊張,隻要聽我的主意就行。”
“我人太小,大人們可能不大相信我能做主。所以,我在大人麵前可信度不高。因此,需要四姐勇敢地站在最前麵,承擔與人說話打交道的任務。”
“五姐已經十歲了,我和她能站在四姐身邊為在四姐作伴,做支撐四姐膽氣的重要幫手。”
“隻要第一次進城、爸爸和二哥領著我們。幫我們租下一處落腳點。後麵的困難,我們就能自己解決。”
其實,也並不是他們不能自己去談租房,一個十三歲的女孩帶著弟弟妹妹去租房子,一是怕房主家不信,不敢出租;二是怕沒有男性大人出頭,姐弟三人會被欺負;三是為了讓家裡掌握姐弟三在外的住處,好讓家裡父母放心。
“我今天就去找我的同學們,讓他們把蔣家收購黃鱔的消息傳播出去,估計明天就會有人上門來賣黃鱔魚。因此,爸爸今天就要到店裡買兩口陶缸來,做存放黃鱔之用。”
“然後,二哥趕緊去找表姐夫王傳新。他剛剛調來放鷹台公社任教育乾事,剛好是放鷹台中小學的領導,通過他去中學開具一份‘因家庭特貧,特許勤工儉學’的介紹信。有了這份介紹信,我們在城裡的一切售賣活動不僅合理合法,而且還會獲得城裡好心人的同情和幫助,會極大地助力我們獲得成功!”
蔣夢言條分理析、從容不迫的講述著自己的計劃和安排,父母和哥哥姐姐們由最開始的不敢相信,到中途的半信半疑、到最後的開始相信、心悅誠服的聽從安排。轉變之快基本符合蔣夢言的預期。
“我們把收購黃鱔的時間定在早晨五點至六點半,下午六點至九點。用紅紙墨汁書寫張貼在大門上。因為這兩個時間段時是生產隊上工之前和下工之後,這樣,便於姆媽和二哥三姐在家過秤付錢。”
“爸爸和二哥要準備吃大虧,因為你們要輪流用自行車往城裡運送黃鱔,而且每次運送都要早晨四點出發,十五公裡的路程必須一個小時到達,六點鐘前趕回來上班。這是對精力體力的極大考驗。但作為家長和家裡的頂梁柱,你們必須擔負起這不可替代的家庭責任。”
“三姐負責洗衣做飯,六姐負責守門看家。”
“好了,這就是我全部的計劃和安排。爸爸,二哥,你們看還有沒補充的?”
爸爸蔣和順顯然被剝奪了對家事的主導權,但他一點也不介意。小鬼當家,後繼有人,蔣家極其有幸。這是家庭崛起的征兆,是他最樂意看到的場景。
二哥蔣林豐因為知道老七的底細,早就成了他忠誠的擁躉,對他的主張自然是言聽計從。
於是,蔣夢言的計劃被全票通過,這個經商計劃,將成為蔣家今後一段時間的行動綱領,要被堅定不二地貫徹執行。
家庭會議結束後,大家各自準備,籌備著蔣家曆史性的第一次進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