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後，喬喻才意識到那種激動到不能自己的感覺無非就是腎上腺素飆升所帶來的刺激感。
數千人的大場合，無數的掌聲雷動，多台攝像機全程全角度記錄著獲獎者在眾人的祝福下走上台的場景……
這既是數學的科學盛典，同樣也是大型的名利場。畢竟獎項就意味著被全世界的同行們認可。
至於那些不太理解數學的外行們……
眾所周知，數學跟普通人之間有著高大的圍牆，裡麵又是標準的金字塔造型。這意味著對於數學圍牆外的人們來說，能看到的隻有金字塔最頂尖那一小撮人。
毫無疑問，能在四年一度的國際數學家大會上領獎的數學家，都是能在一座座金字塔頂尖有一席之地的那群人。
一次獲獎或許不能直接鑄就偉大，但一定意味著更多的資源跟機會。
在這個時代，有著更多的資源跟機會就意味著更多更大的成就。
不過此時喬喻其實沒想那多，他單純就是喜歡此時這個氛圍，喜歡那種舉世矚目的感覺……
可以理解為喬喻還是太年輕了。
但真要說起來，其他人爭的不也是這個嗎？
喬喻想的很出神，以至於台上已經頒發完了高斯獎、陳省身獎、內萬林納獎。
這三個獎項還有他的熟人。比如曾經合作過的潘敬元、丹尼斯……
他們因為在證明朗蘭茲猜想這塊的工作而獲獎！
事實也證明他的判斷沒錯，此時今天的第一位菲爾茲獎獲得者已經站了起來，正是他身邊的傑克·索恩。
這一刻，很明顯的，會議大廳裡的氣氛更進了一個台階，迸發出的掌聲宛如春雷般突然炸裂。
此時傑克·索恩也已經滿臉春風的站了起來，衝著身邊的人躬身致意，換來一句句的恭喜聲。
即便早就知道自己已經披荊斬棘拿到了這個世界最重要的數學獎項，但在被國際數學聯盟主席當眾宣布出來那一刻之前，多少還是有些彷徨的。
這一刻，塵埃落定。
“恭喜，恭喜！”反應過來的喬喻也心不在焉的說了兩句，至於這家夥能不能聽到就無所謂。
反正他有多少誠意就很難說了。
竟然不是第一個宣布他去上台領獎，喬喻覺得他被台上那個老頭針對了……
正想著是不是應該把台上那位聯盟主席給記到他的小本本上。但轉念一想，大概因為他解決了黎曼猜想，所以要選他做壓軸的上去領獎吧？
其實也有一點道理。
如果他先上去，十七歲的年紀，把身邊這些三十多歲的小老頭都碾壓了，這些人可能就笑不出來了。
好吧，暫時不記錄了。
如果他既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上台的，喬喻覺得一定要把那個老頭給記到他的小本本上。以後再讓這老頭明白什麼叫少年不可辱。
好在台上的聯盟主席皮埃爾·L·利翁沒讓喬喻失望。
之後連續三位今年的菲爾茲獎獲得者都陸續走上台，拿到了皮埃爾·L·利翁親手頒發的獎章，並發表了獲獎感言。
就在台下許多人開始狐疑時，皮埃爾·L·利翁再次開口了。
“好了，請大家安靜。因為接下來我要宣布今天最後一位菲爾茲獎者了。”
一句話就讓一個數千人的會議大廳徹底安靜了下來。現場無數人心中已經隱隱有了預感，甚至許多已經提前知道結果的人，這一刻還是覺得難以置信！
畢竟他們腦海中那個人今年才十七歲！甚至在絕大多數國家中還沒到成年的年紀！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這個年紀的孩子還在上高中。
這是什麼概念？
距離失去獲得菲爾茲獎的年紀還有近二十三年！把最年輕菲爾茲獎的記錄提高了整整十年！
哪怕是在擴展到世界學術類大獎，比如諾貝爾獎也算上，也提高了八年！這已經是一個傳奇，但更傳奇的是他能如此年輕獲得菲爾茲獎的理由！
“好吧，事實上當我說出他的成就，大家心裡應該已經清楚了。這位獲獎者對於數學的理解是無與倫比的，讓所有人都為之驚歎。
比如他曾敏銳的發現幾何朗蘭茲猜想證明中的漏洞，並在之後的工作中幫助幾何朗蘭茲猜想證明團隊完善了他們的證明……”
台下的主席說到這裡時，正坐在台下的弗蘭克臉色不由自主的陰沉了下來。
事實上，當他看到曾經的研究團隊成員丹尼斯、潘敬元上台領獎時，心情已經很不好了！
他已經儘了全力，才能保持著臉上的笑容，還能一邊為曾經的同伴鼓掌。
此刻聽到台上的數學聯盟聯盟主·席皮埃爾·L·利翁把這當成喬喻的功績又說了一遍，是真沒法做好表情控製了。
比如嘴角下意識的抽搐了一下。
但這真不能怪他。
家人們誰懂啊，當時喬喻就是挑出了他的工作中證明上的一點點漏洞，活生生把他從這項偉大的工作中拉了出來，自己上去了……
相當於他投入了五年時間，屁都沒有撈到！成了人家的背景板！
現在竟然還被人在幾千人的場合，當成喬喻的功績給提出來！偏偏做這個事的人還是他目前想認不敢認的親兒子！
他是真想問問這個世界到底還有沒有天理了？
偏偏弗蘭克還要控製好自己的麵部表情，畢竟他失去了項目，失去了成就，總不能還失去了在數學界的口碑跟風度。
所以還得麵帶笑容……
弗蘭克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周圍竟然還有些跟他一樣膚色的人偷偷觀察著他的表情。並在所有人都全神貫注聽著台上講述的時候竊竊私語著。
“哎，你說這位現在心情是不是很苦啊？”
“廢話！我要是他估計現在想死的心都有了。”
“你覺得喬喻到底知不知道這位就是他失散多年的親爹啊？”
“我說？我說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嗎？你又不是沒研究過那小子的檔案！”
“跟你聊天真沒意思！說了等於沒說！”
“嘿嘿，你要是不怕嚼舌根跟鄭頭知道你儘管到處大嘴巴。鄭頭壓根不跟喬喻提這事兒你猜猜是為啥？”
“哎……真的，我都有點可憐他了。”
“人家伯克利分校的大教授要你可憐？你心裡能不能有點數？”
“多大的教授啊？一年才二十多萬美元，到手不過十三、四萬，還要養一家四口過的還能有我瀟灑？不是兩邊老人接濟他們，房貸都付不起！
你再看看喬喻！一年光學校給的各種獎金都能有上百萬。這次又要拿上百萬美元，一年抵他十多年了！換我是他，得吐血。”
“閉嘴吧你！人家起碼能生出這麼優秀的兒子，你呢？”
……
好在弗蘭克不可能聽到這些話，不然他很可能直接爆發，然後連聽台上說了些什麼都沒機會聽到了。
畢竟在這種場合鬨事，現場的保安肯定不會慣著他。
“……尤其是廣義模態公理體係，為廣大研究代數幾何、數論等等領域的數學家們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
最重要的是，他獨立解決了困擾了我們一百六十年之久的難題——黎曼假設。好吧，讓我們歡迎最後一位菲爾茲獎獲獎人——來自華夏的喬！”
……
這一刻，大家壓抑了許久的情緒終於被瞬間點燃了！這次的掌聲如同海嘯般響徹在賓夕法尼亞會議中心，甚至傳到這棟現代的建築之外。
沒辦法，皮埃爾·L·利翁在台上介紹喬喻的成就足足介紹了三分多鐘……
這是之前所有菲爾茲獎獲得者都沒有的待遇！其他人的成果介紹都沒有超過一分鐘的。
當然對於許多人來說，這才是正常的。
正如剛剛皮埃爾·L·利翁最後那句話，喬喻解決了困擾這個世界一百六十多年的難題。
僅此一項，他就值得擁有這一禮遇。
哪怕他還如此年輕。
這也讓喬喻對於台上老頭頗為滿意。已經在腦海中拿出的小本本又被放了回去。
此時他已經站了起來，朝著主席台的方向走去。
隨後他就發現坐席的安排有多麼科學了。不愧是搞數學的。
這一路過去，正好能經過他身邊最重要的人。他的導師田言真、師爺爺袁正心，跟他的媽媽喬曦。
“謝謝你田導！”
“祝賀你！”田言真站起身，在眾目睽睽之下抬手摸了摸喬喻的腦袋，然後坐下。
雖然在澎湃的掌聲下，沒人聽到他們說了什麼，但大家都能看到親昵的動作。
“師爺爺，你可彆怪我啊，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們這麼早就把這個獎給我了。”
走到袁正心麵前時喬喻輕輕的抱了抱了老人，然後老人耳邊調皮的說了句。
“哈哈，你放心，我還要看著你拿克拉福德獎跟阿貝爾獎！”老人依然是笑得合不攏嘴的樣子。
最後是喬曦了。
這次喬喻很奔放的直接把老媽摟在懷裡，同樣湊到耳邊說道：“等會我站在主席台上，可能真會看不清台下每一張臉哦！那個男人肯定也在，可惜我已經看不清他在哪了！該你加油了。””
喬曦沒有說話，隻是把喬喻摟得更緊了些，一、兩秒後才放開。
“行了，上台吧！”
“嗯！”
掌聲太過熱烈，沒人知道喬喻都說了些什麼，哪怕懂唇語都沒轍，因為喬喻都是湊到大人的耳邊說的，但攝像機忠實的記錄下了這一幕。
一直到喬喻走上主席台現場十多部攝像機的鏡頭都對準了這位臉上還帶著一絲青澀的少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