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劍山是一座極高的山,山勢險峻,山上沒有什麼高大的樹木,隨處可見的,是一種叫龍舌的草,也叫劍草。
劍草的根莖可以用來泡酒,說是可以增加酒的烈度,程心瞻準備走的時候拔一些,加進本來就烈的白刀子試試。要是效果好,那在無憂洞前也可以種一片。
投劍山的風又乾又銳,吹得人臉生疼,程心瞻眯著眼,駕雲落到了渡口上。
投劍山他熟悉的很,來過多次了,倒是不必像去樞機山那樣問來問去,他直接就去了劍庫。
劍庫是一個很大的山洞,看守洞門的是投劍山的一位長老,須發皆白,此刻正躺在一個寬大的躺椅上。這是一位三境的大修,在投劍山的地位很高,也是為數不多的常常和低微弟子打交道的長老。
“靜思長老。”
程心瞻走上前,行了一禮。
雖然是幾麵之緣,但不曾想靜思長老還記得他,笑著說,
“是雲氣呀,這次還是自己進去看看嗎?”
靜思長老對雲氣的印象來源於兩個,一個是明治山的記名弟子,一個是來劍庫看過好幾次,都是隻看不買。
他也笑著回說,“長老,我現在辟府了,是明治山的真傳弟子了,道名心瞻。這次不止是看,是要買了。”
說著,他拿出了那個丹瓶,雙手捧著遞給靜思,說道,“長老,這是師尊讓我給您的,一枚小屍解丹,替我換一柄法劍。”
話音剛落,程心瞻沒看清,靜思長老突然就從躺椅上消失,出現在他的跟前,看著那個丹瓶。
“小屍解丹?”
靜思長老向來和和氣氣,不緊不慢,仿佛天塌下來都能笑著看看,但這次是程心瞻第一次看他老人家失態。
他把丹瓶又往前遞了遞,“是小屍解丹。”
靜思長老伸出的手還有些抖,慢慢捏住了丹瓶,
“這次是我欠溫山主一個大人情。”
靜思長老緊緊捏著丹瓶說。
“是投劍山欠溫山主一個大人情。”
一道劍光閃爍,靜思長老的身邊突然多了一個人,一個三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
他負手站在那裡,是一身黑色的袍服,相貌很普通,沒什麼特色可言,不高不矮,不醜不俊,屬於那種在塵世的街頭遇見,也不會去注意的人。
如果非說一個什麼特殊之處,那就是他的背挺的很直,像鬆竹一樣直。
“山主。”
靜思長老對男子的出現並不意外,微微點頭問候。
他叫應靜鬆,是投劍山的山主。
程心瞻聽見靜思長老的話,連向男子行了一禮,
“明治山程心瞻,見過應山主,山主無量壽。”
那男子向程心瞻和藹笑了笑,“心瞻無量觀,心瞻既愛劍,往後可多來我投劍山,山門各脈,同氣連枝,不要有什麼拘束。”
程心瞻稱是。
他看著程心瞻,仿佛隻一眼就看穿了一切,他說,
“心瞻年紀輕輕,卻已得明治山法脈真傳,果然不簡單,也難怪溫山主如此看中,以後與我投劍山的晚輩可多多論劍切磋。”
“應山主謬讚了。”
程心瞻感覺的出來,這位山主應該不是故意探查,隻是尋常一眼,無意間就看穿了自己的竹身,不過卻不知這應山主忽然出現所為何事?
“心瞻,取完劍後,煩請你回去時告知溫山主,就說,投劍山承她的情。”
程心瞻應下了。
那男子笑著頷首,又朝靜思長老點點頭,隨即再次化為劍光消失了。
這應山主現身就是專門讓我回去帶個話?
程心瞻有些驚訝,對那枚小屍解丹的價值也有了更清楚的認識。
靜思長老收好了丹瓶,讓程心瞻隨他走入劍庫
劍庫裡麵很大,是一個筒狀的巨大空洞,空洞一整圈的側壁又上掏了許許多多的小窟,有些半人高,有些兩人高,遠遠望去,密密麻麻,仿佛蜂巢,仿佛蟻穴。
這些窟裡都放著螢石,把窟裡照亮,有些裡麵直直插著劍,有些窟裡的劍又用絲綢蓋著,有些窟裡隻看到一個劍匣,還有些窟裡的劍光比螢石還耀眼,根本看不清裡麵的劍長什麼樣子。
洞穴的側壁上又修建著一排排螺旋上升的棧道,這些棧道都是用木板直接插進石壁裡的。
靜思長老帶著程心瞻走上棧道,身側劍窟裡的劍光照在他身上,把他的臉都映成五彩斑斕色。
“這枚小屍解丹對我有大用。”
靜思道長走在前麵,悠悠說著。
“老夫的金丹已經洗過了六次,但還是無法孕育道胎,這第三境,已經困了我將近兩百年了。金丹首洗時,老夫躊躇滿懷,立誌要作九洗之人,三洗時,仍舊誌得意滿,但認為到六洗應該就夠了,五洗時,心裡便有些急躁了,險險沒渡過洗丹劫,六洗時,心中儘是不安和惶恐,待雷劫過去,還是沒有孕育道胎時,我幾近心死,痛罵老天為何要讓我丹洗六次而不過,有些根基不牢的反而五洗嬰成。”
“老夫的第七次洗丹劫應當是在四十年後,但我這個身軀的壽元隻有三十年了。”
靜思長老步子很穩,緩緩訴說著,
“所以老夫等不到第七次洗丹劫了,金丹也就無法進一步圓融,更彆提孕育道胎,所以三十年壽元一儘,老夫必死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