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首、獅身、鹿角、魚鱗、羊胡、鷹爪、牛目、馬蹄、龍尾。
程心瞻確信自己沒有看錯,這就是一頭麒麟。
這頭麒麟青麵青鱗,但角、須、發、鬃、鰭都是金黃色,青金相交,極為惹眼奪目。
但比麒麟的毛鱗更惹眼的,是這具身軀上滿布的傷痕。
有些傷痕破鱗斷毛,有些傷痕深可見骨,更有不少傷口貫通這山嶽一般龐大的身軀。
不過在這些傷口之下,卻不見一滴鮮血,隻有金色的肉、玉色的骨。
再看麒麟的肚皮和鼻孔,竟沒有一丁點呼吸的動靜,再配合那渾身的傷口,看上去仿佛已經死去了很多年。
但由巨大的屍身、崢嶸的鱗角以及遍布的傷痕所共同織造起的那股霸烈狂傲、至死不屈的威勢卻深深印到了程心瞻的腦中。
他穩住內心的驚駭,緩緩後退。
待轉過頭來時,卻發現大家都在盯著自己看。
他們眼中透露出的意思是一樣的,
“你能看得見?”
程心瞻點了點頭。
“麒麟。”
他無聲的說出兩個字,大家看著他的唇形,都讀懂了,臉上精彩紛呈。
“老朱家的,終於來人了麼?”
這時,一道男子聲音響起,是滄雄渾厚的金戈之音。
眾人色變,而程心瞻更是震驚,傷成那樣的麒麟,還是活的?
“你們躲那麼遠做什麼,有本事做,沒膽子見麵麼?”
那聲音又說著。
朱兼墨圓臉煞白,聽這話意思,自家祖宗還能傷到麒麟?還能把麒麟害成這樣?
“還不一見?老朱家沒種了嗎?還是都啞巴了?”
那聲音逐漸不耐煩起來
朱兼墨都快哭出來了,到還是挪著腳步逐漸往前,來到甬道儘頭,探出頭來,顫抖著回了一句,
“朱氏子孫,見過前輩。”
“你把眼睛閉上做什麼?”
麒麟又問。
朱兼墨心想這麒麟要死不活的眼睛倒還是很厲害,於是慢慢睜開了眼。
“咦?”
他驚疑一聲,怎麼不見那可怖的麒麟屍體了,那火網下麵,是一個懸空站立的男人。
一個身披青色鱗甲,一頭金發的雄偉男人。
“又胖又圓,果然是老朱家的種,還有一個呢?他躲後麵做什麼?”
朱兼墨聞言有些訝異,他雖第一時間猜到了什麼,但還是裝作聽不懂的樣子,
“前輩,這裡就我一人姓朱,其餘的都是我的師兄弟,不是朱家的人。”
男人不屑,“那人雖然肉身不在,但精氣神從來一體,血脈又不是血肉,他施展了還魂法就以為本尊看不出來了嗎,本尊還沒瞎到那個份上。”
眾人聞言更加震驚,孫妙殊和徐濟深甚至開始在找隱藏的第七個人了。
程心瞻低聲道:“不用找了,就是我,肉身的事出去再解釋。”
他走到甬道邊上,和朱兼墨一樣愣了一下,麒麟屍身不見了,化作了一個男子。
“前輩,我不知自己身世,非有意隱瞞,如今朱姓是國姓,又承平數百年,想來皇室血統開枝散葉已經極多了,晚輩也是今日方知,或許有些朱氏血脈。”
男子靜靜看著他,過了十來息,忽然開口笑道:“伱以為什麼血脈都能見到本尊嗎?你和他的大兒子長得一模一樣,又怎麼會是稀薄血脈呢?起碼,比這個小胖子更正些。”
程心瞻和朱兼墨對視一眼,後者問道,“前輩,您說的‘他’是?”
“還能是誰,朱重八,不過他後來還取了個大名,本尊卻是忘了叫什麼了。”
程心瞻聞言如遭雷殛。
而朱兼墨更是驚訝地望著程心瞻,嘴巴張的能塞下一個拳頭,
“太祖爺的大兒子,心瞻,你,你是懿文太子的後人!”
還有一些話朱兼墨沒有說出來,但在場的幾個師兄弟都知道,大明國的第一位太子因病早逝,他的子嗣裡也隻有建文帝和吳王有後,但這些後代,要麼隨建文帝失蹤,要麼就在永樂一脈的監視下艱難過活,就是不知心瞻是……
程心瞻的呼吸罕見的急促起來,這在他食氣後是從未有過的事。
不過也就在四五息後,他的呼吸重新歸於平靜,他說:“晚輩是孤兒,受教於養父母膝下,姓程,朱氏與我唯一的聯係隻有我的母親姓朱,餘者,與我無關。”
金發男子的目光在朱兼墨和程心瞻身上轉了轉,也不再追究這個話題,而是道,
“你們兩個身上都有法力,下來,本尊不習慣抬頭與人說話。”
程心瞻和朱兼墨互相看了看,程心瞻問道,
“前輩,朱氏中都龍脈沾染死氣,正在枯竭,是您故意為之的嗎?”
金發男子不耐,“是,你們下來說話,隻要不過這道網,本尊奈何不了你們,朱重八既然做得出來,難道就沒告訴他的後人嗎?”
兩人又對視了一眼,想來這般仙種大能,應該不至於誆騙自己吧,如果他想對自己不利,如果那張火網沒用,興許早就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