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黃昏時,舉城沸騰。
因為所有人都清晰的看到,在孔雀城的東邊,有一座山一樣的城正在緩緩飛過來。
十二樓五城,十二樓還在五城之前,自然不可能是小小的一座樓。
隻說這還珠樓,高有五百丈,方圓兩百裡,沒有孔雀城大,卻高出許多,整個樓渾然一體,樓裡麵的人比螻蟻還小,一眼往上的去震撼更甚孔雀城。
待還珠樓近了,兩座巨大建築上紛紛爆發炫目的法陣靈光,不過各自的護城大陣隻是一閃而逝,還珠樓緩緩與孔雀城貼到一起。
孔雀城上的人仰著頭,也看不見還珠樓的樓頂。
孔雀城中央飛出一道人影,那人高冠華服,站立之處,虛空中都湧現瑞彩霞光,隻聽那人說,
“善壽兄!總算是把你給盼來了!”
“哈哈,博雅兄,我也是心急如焚,我離開時,如肅兄拉著不讓我走,好不容易擺脫,等從東海上岸時,又遇見一群玄燕北歸,我隻好讓行,這才晚到。”
伴隨著爽朗的笑聲,還珠樓裡飛出一個白衣男子。
男子麵如冠玉,長須飄飄,俊朗不凡,背上還斜背著一柄長劍。
華服男子聞言笑罵,“玄燕才是三重天的主人,讓它們路是應當的,但那個李如肅拉你做什麼,過些時日我定要去東海找他鎮濤樓的麻煩!”
兩人大笑。
“眾位!”
華服男子朗聲說,聲音傳遍一城一樓,“眾位來孔雀城的道友們,眾位還珠樓的道友們,今夜亥時後,孔雀城焰火不停,酒水全免!”
一城一樓頓時傳出山呼海嘯一般的歡呼浪潮。
“眾位!”
白衣男子也揚聲道,“本樓李善壽,於今夜借孔雀城寶地辦鬥劍會,邀一二境之小友入場,其餘喜劍之友,皆可一觀!”
此話一出,歡呼浪潮經久不息。
經他人之嘴,三清山的幾個也都知道了那兩人的身份,率先出來的那個華服男子正是孔雀城城主,錢博雅,散仙境高修。後麵出來的那個白衣負劍男子,正是還珠樓之主,李善壽,天仙境劍修。
也就在劍仙李善壽說出要辦鬥劍會後,消息傳出,又有四麵八方的修士從下界來到第三重天,湧入孔雀城和還珠樓,等臨近亥時時,連各個樓頂屋簷上都站滿人了,堪稱盛況。
就在眾人的期盼中,日沉月升,亥時已到。
“砰!”
一朵在三重天上盛放的、金色的巨大菊花焰火——瑤台玉鳳,點燃了所有人的情緒。
而這隻是一個開始,孔雀城各處,一道道亮光從城裡往天上激射而去,如流星倒飛,隨之又在空中綻放成一朵朵絢爛的花,把大城上空照的亮如白晝。
在焰花幕中,李善壽站在還珠樓之巔,渾圓的玉盤明月在他身後,照出劍仙與還珠樓頂的輪廓,隻見他揮一揮衣袖,衣袖裡飛出兩物,都是迎風見長,瞬間化作龐然大物。
一個化作一方雕欄玉砌的百階高台,一個化作一道幾乎與還珠樓等高的巨鏡。
高台與巨鏡都懸浮在孔雀城與還珠樓之外的虛空之上,高台在巨鏡邊上幾乎看不見,但巨鏡裡的畫麵正是高台上的樣子,此刻城、樓裡的眾多修士,隻要稍微抬頭,便可通過巨鏡把高台玉磚上的紋路都看的一清二楚。
可以想象,要是台上站著人,那也定是分毫畢現。
稍有見識的劍修應該都會知道,這兩個都是還珠樓主的珍愛仙器,一個喚作玉瑤台,一個喚作映月鏡。
這就是還珠鬥劍會名氣極大的另一個原因了。
試想你在玉瑤台上鬥劍,身影通過映月鏡放大萬倍為世人所見,何人又能心如止水呢?
“本次鬥劍會,從體劍開始,修行體劍術者,可登階上台。”
還珠樓主高聲道。
情理之外,意料之中的,隻有幾百道亮光從城、樓之中飛出,像流螢一樣飛向玉瑤台。
當今天下修飛劍多,法劍次之,體劍最少,已是常態。
海市酒樓裡,三清山幾個看向程心瞻。
程心瞻一拍腰間「秋水」,大笑道,“我去也!”
少年道士駕雲而去,也化作了一粒流螢。
等到了玉瑤台下,眾位佩劍的劍客這才發現,高台隻是遠看著以及在映月鏡旁邊才顯得小,實際上也有百尺高,從低到頂的台階也約是百餘級。
而幾百劍客站在台下一字排開,仍顯得稀稀朗朗,看方圓也有數千步。
遠處還珠樓主屈指一彈,一粒亮光落到玉瑤台上,陡生變化。
皎潔的月光落到玉瑤台上,都說月光如水,可此刻,月光真化成了水,台上積月光之水,月光之水順著台階跌落,宛如瀑布,跌落的過程中,水勢又愈發洶湧,待跌落百級之後宛如大江。
可無論是飛瀑還是大江,都是遠看之像,再去細看,分明是密密麻麻的人持劍衝下來,帶著一往無前的勢,隻不過這些人衝出最底下一級台階後便消失了。
程心瞻不是第一個到的,但之前到的人都在台階下等著沒有踏上去,似乎是觀察著。
不過他認為劍無常勢,不必要等待和觀望,直接上前一步,登上台階後便見一柄劍橫著往腰腹處斬過來,帶著一往無前的勢,速度極快。
他拔出「秋水」的速度更快,劍出鞘後,手腕一轉,手臂往上揚,持劍劃過一個半圓,再蓄勢回收,手在胸前過了一遍,再畫圓,低出,力道從腳底傳到腰肢再傳到手臂,他用力一揮,劍尖掃著腳腕而過,往前方撩去。
像是掃去地上的塵埃,長劍化作一道弧光,斬斷了那柄橫切過來的劍。
他再踏上一步。
第二柄劍從往他的咽喉刺過來,他借著上一招劍往上揚的餘勢,肩膀猛地一沉,把劍從上往下拉,橫斜著劈落在第二柄劍上。
再上一步。
第三柄劍是勢大力沉的從天劈下。
他把劍收回,再猛地刺出,此刻,他的第一步、第二步、第三步也已經連成了勢,步勢加成之下這劍刺出如此之快,那柄劍還沒落下來,但他已經刺中了那個握著劍的虛影,於是他再上一步。
每步都不曾停頓,反而是越來越快。
映月鏡裡的畫麵落在每個人的眼裡,他們見到那群劍客拾階而上,像是逆流的水浪,不過人還是太多了,劍光紛亂成一片,他們自然而然去看走在最前的那一個。
有一個人自始而終都是走在最前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