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抽簽抽的是東西南北四方。
程心瞻抽中了南,有一個白衣人抽中了北。
鏡景融合,兩人見禮。
“三清山程心瞻,道友有禮了。”
“天柱山餘清思,道友有禮了。”
天柱山?程心瞻之前在黃山尋地脈時聽周輕雲說過,這是慶州乃至大江以南最有名的隱修之地,仙人左慈曾在此處結廬。
餘清思氣質謙遜溫和,麵相親人,他手中的劍是一把白繩纏柄、劍身雪白附霜的長劍,劍氣雪白淩冽,倒是與劍主氣質相差頗大。
“道友,請了。”
餘清思也是養氣派的法劍士,出手便是一道月牙狀的寒霜劍氣。
劍氣在虛空中掠過,所過之處,空中的水汽被寒氣凝結,結成冰珠落下。
見寒氣襲來,想到土克水,程心瞻起手以土行法力應對,揮出一道黃蒙蒙的厚重劍氣。
不過當兩種劍氣臨近時,厚土劍氣竟被瞬間凍結,再被寒霜劍氣擊碎。
寒霜劍氣快速迅捷,幾乎擦著程心瞻掠過,寒風撲麵,把他的衣袖都染上了白霜。
程心瞻發現自己想錯了,這個人修行的不是水法,是在借水法修太陰之道。
他分彆以水法、木法試之,但均被寒霜劍氣所破,更印證了他的想法,隨後他再以辛金之氣對敵,感受以金見陰和以水見陰的差彆。
此時金、水兩行是表象,內裡是太陰之道的比拚。
很快他就明白了其中的差彆,他以金見陰,是以陰氣助長金性之不腐不朽,增添金性之鋒銳,重點在金不在陰。
而這個餘清思以水見陰,則是更進一步,是極儘升華,是回歸本源,以水性之寒、之變,推敲太陰之道的法意,神髓在陰不在水。
餘清思的劍氣是有一定太陰神意在的,極致的陰寒幾乎蓋壓五行,程心瞻先後以土、水、木、金試之,均被破。
他的劍氣又秉承太陰變化之道,便如水之變化,可為氣露,可為漿液,可為堅冰。
他的劍氣也是變化莫測,時而恢宏如大江,讓人不敢直麵;時而細微如霜露,教人防不勝防;又忽的磅礴如雪,使人避無可避。
眾人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狼狽的程道長。
程心瞻也是才明悟過來,陰陽無處不在,不光體現在法術上,也體現在劍術上。
他東躲西藏,勉力招架,直到再也感受不到其他的太陰法意。
他有些遺憾,比如水性之生機,水之柔和,水之潤澤,甚至水之蒸煮,回溯到太陰之道是什麼樣子?落腳到劍道上是什麼樣子?
這個人就沒有領悟嗎?
一身寒霜的程心瞻確定了,這人確實是沒有什麼藏招,隨後他反手一劍。
熾烈的陽火劍氣伴隨著熾亮的白光,白光占據了鏡子的所有畫麵,讓人看不出劍氣隱藏在哪裡。
或者說,白光就是劍氣。
既然他可以以水見陰行法劍,程心瞻見陰知陽,自然也可以以火明陽禦「高真」。
餘清思知道程心瞻在留手,起碼還有雷火之術未曾施展,但他萬萬沒料到,程心瞻出手的火法會是陽火。
他的陰霜劍氣遇見程心瞻的陽火劍氣直接就消融了。他的劍氣如雨如雪讓人難以躲藏,而程心瞻的劍氣化作陽火之光,更是照徹四方,避無可避。
“我輸了。”
他說。
程心瞻收劍。
鏡中白光消失,外人這才重新看到鏡景,他們不明白,程道長不是一直被壓著打麼,怎麼突然餘清思投降了。
“善壽兄,你十幾歲時有這樣的劍道天賦嗎?”
還珠樓上,錢博雅問道。
李善壽搖搖頭,“十幾歲的話,論精我不敢說勝他,論廣我遠不如他。”
錢博雅讚歎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未來的百年似乎可以預見是什麼樣的風光了。”
李善壽笑道,“正是如此,正是因為有年輕人,這個寰宇世界才如此精彩。”
最後,兩鏡合一,三十六洞天歸於一景。
現在站在程心瞻對麵的,他看著很熟悉。
是廬山劍派的人,這個人一身藍袍,左右手各提著一把劍。
兩人見禮。
“三清山程心瞻,道友有禮了。”
“廬山藍逾青,道友有禮了。”
藍逾青笑著說,“你我兩家相鄰,時常有走往,可我卻不知三清山何時出了你這樣的人物。”
程心瞻回說,“山門裡驚才豔豔之輩如過江之鯽,我又如何能入道友之耳。”
“道友謙虛過頭了,三清山雖是當世大派,可若說都是你這樣的,那豫章也不做二姓了。”
藍逾青大笑道。
聞言程心瞻笑了笑,沒有再謙虛。
“道友,請出劍。”
藍逾青說。
程心瞻點點頭,起手就是一道辛金劍氣試探。
“道友對我,還是莫要留手了。”
藍逾青說著,提劍上前,看他的意思,竟是想要近身來戰。
麵對迎麵而來的辛金劍氣,藍逾青雙劍交錯一剪,兩股劍氣呈現【乂】字直衝過來,遇上程心瞻的辛金劍氣,隻一絞便散。
程心瞻眼前一亮,還能這樣?似乎不是一加一那麼簡單。
他不再留手,起手就是就是剛才新悟的陽火劍氣。
陽火劍氣無孔不入,攻擊範圍極廣。麵對這一招,藍逾青似乎也沒什麼辦法,這是鬥劍,不是演法,不是遭遇,自然不好用防禦法器。
他避閃不開,卻又不願認輸,隻能打出數道劍氣在前,稍作削弱後硬生生受了這一劍,法袍上、臉上出現了許多小口子。
不過他的【乂】形劍氣也來到了程心瞻跟前,如剪如潮。
他舞動劍器,地上的山石紛紛飄向空中,化成一條土龍,衝向來勢洶洶的【乂】形劍氣。
土龍被劍氣剪碎,他又起一條木龍,兩龍都被剪碎後,劍氣才被消磨殆儘。
此時,硬頂著陽火劍氣的藍逾青也來到了程心瞻跟前,說是貼身也不是,他和程心瞻保持著約兩三丈的距離,持續出劍。
起初程心瞻不解其意,不過很快他就明白了。
在這個距離中,法劍牢牢掌控在藍逾青的手裡,不至於被擊碎和奪走;在這個距離中,劍氣脫離劍體後很快就能產生威脅,留給程心瞻騰挪閃避的時間很短;在這個距離中,藍逾青每次揮出的劍氣可以控製的很少。
程心瞻看明白了,他笑了笑,無妨,這些優勢同樣是他的優勢。
兩人近身交手並沒有過多久,藍逾青就眼睜睜的看著本來勉力應對的程心瞻慢慢自如起來。
用的正是他的手段。
程心瞻五行風雷劍氣輪番使用,出手靈活,很快又將藍逾青逼到下風。
藍逾青臉色凝重,忽然又變了招,他兩把法劍,一縱一橫斬出,形成了一個【十】字的劍氣。
又來這招。
程心瞻仔細看著,這招和方才的【乂】字劍氣很像,但法蘊上又有些不同,這有些像符法,但符法又沒有這麼簡單,再簡單的符籙,符頭、神名、符腳都是要有的,還有佐以敕令。
似乎是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