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幾日,程心瞻再次來到三清宮門前。
他應當是小輩弟子中進出三清宮次數最多的人了。
紀和合還是盤膝坐著,閉目神遊。
“心瞻來了,在外麵做什麼,進來吧。”
“哎。”
程心瞻應了一聲,走進宮中,與紀和合對坐。
“心瞻是有何事呀?”
紀和合和藹的說。
“掌教,弟子是有修行上的事請教。”
紀和合有些意外,修行上的事不去問溫素空,不去問時通玄,來問自己作甚,不過他沒有表現出來,依舊輕聲細語的說,
“請講。”
程心瞻便問,“弟子現在四府已辟,僅缺木府未開,不知掌教可否教我。”
紀和合聞言笑了笑,“你哪是問我如何開木府,是問我如何選木府內景神吧?”
他知道心瞻在黃庭內景一道上走的既廣,又高,這裡麵有他天資的原因,也有機緣的原因,現在宗裡彆說一境二境,就是三境四境的,很多也沒有締結內景神,締結內景神的,也少有心瞻這般跟腳高的。
程心瞻點點頭,要是憑吐納攢氣,靠水磨功夫開府,他自然不做此問。
紀和合點點頭,又搖搖頭,
“你火府內景神為昴日星官,金府內景神為金麒麟,土府內景神為炳靈太子,水府內景神為太陰皇君,木府內景神本來好定,但你要是想和其他四位並列,那就不好定了。”
程心瞻笑說,“所以特請掌教教我。”
紀和合笑了,他想了想,口中說著,
“木神麼,二十八星宿中有木宿,五德星君中有木德星君,遠一些的話,四象尊神裡有東方孟章神君,五位帝君裡有青帝,陰陽神裡有東王木公,你可有想法?”
程心瞻聞言便道,
“掌教,弟子是這般想的,二十八星宿裡弟子已有昴宿,是一等一的星官,五德七曜裡弟子有太陰皇君,也是位極主神,四象尊神弟子未曾締結,但是也有了聖獸麒麟,五位帝君為人主,紅塵因果太重,不敢觀想,如此一來,僅餘東王木公倒是合適。
“而且掌教,弟子分彆以陽火、陰金、陽土、陰水辟府,按陰陽交替之序來看,也恰好是陽儀甲木,陽神木公正好合適呢!”
程心瞻笑著。
“嗯。”
紀和合點點頭,這小子言之有物,見識也高了不少,
“木公麼,紫煙山就有供奉……”
“害!你這小子!”
紀和合反應過來了,指著程心瞻大笑,“你這小子,一開始就是奔著木公去的吧,來找我就是想讓掌教去紫煙山給你說說好話?”
程心瞻不好意思的笑笑,他就是這個意思。
紀和合大笑著,心裡開心,這小子,給宗裡帶來個‘天大的事’,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麼賞了,他就自己提出來了。
咦?
紀和合看了一眼心瞻,這孩子是故意的?
不然若隻是找紫煙山學法,他不必找到自己這個掌教頭上來。不說時通玄,怕是溫素空都夠了。先前去樞機山,不就是溫素空自己打招呼的麼?
他是想到了自己在為賞賜犯愁?
想到此處,他心裡便更開心了,這就是掌教根苗呀!
“好好好,你現在自去紫煙山就是,我會和那邊山主說好的。”
紀和合笑著說。
程心瞻聞言也是一喜,連聲謝過。
“怎麼,還有什麼事?”
紀和合看程心瞻說完事還沒有離開,便問道。
程心瞻稍微沉默了一下,便道,
“掌教,恕弟子冒昧,那鬆綠湖的綠螭是否與蜀中伐蛟有關,綠螭又為何會在我們三清山呢?”
他時隔兩年歸宗,五府山事了,他自然去看了綠螭,綠螭竟然還不會說話,這就讓他不得不懷疑綠螭並非偷懶不肯煉化橫骨,而是受傷無法說話了。
剛好趁此機會,問一問掌教。
紀和合也稍稍沉默了一會,他沒想到心瞻會在此時問出這個問題。
沉默片刻後,紀和合說,
“不錯,綠螭出自蜀中,她的父親是西蜀斫琴大家雷仙的摯友,也是琴中珍品「天風鬆雪」的主人,稱作顧逸。”
果然。
程心瞻知道自己猜對了。
“綠螭是靜鬆帶回來的。”
紀和合說。
程心瞻聞言有些意外,竟然是投劍山的應山主,但是自己多次去找綠螭,也從沒撞見過應山主呀。
“我聽靜鬆說,那年應當是峨眉的妙一夫人破四入五,門下弟子為其籌備賀禮,不知怎麼,盯上了顧逸手裡的「天風鬆雪」。
“不過「天風鬆雪」終究隻有一把,但峨眉弟子眾多,而蜀中多蛟龍,又素有蛟龍多珍寶的傳聞,這才有了那一場蜀中伐蛟。”
程心瞻聞言有些難以置信,因為要搜集賀禮,所以就征伐一地蛟龍?
這算什麼事?
紀和合嘴角帶上冷意,
“蜀中伐蛟,蛟龍自然禦水抵抗,於是蜀道便宣揚為治水而伐蛟,聲勢愈發浩大,靜鬆當時就在蜀中,曾目睹三峽之水被蛟血染紅。正所謂: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人之道,損不足以奉有餘。道祖摒棄之處,他們倒是奉為圭臬,枉造殺孽!”
程心瞻握緊了拳頭。
“靜鬆當時在蜀中,在一條江邊遇見了逃命的顧逸,試問顧逸是成名多年的樂師,在蜀中久有盛名,又如何會興風作浪呢?於是靜鬆便出劍相助,不過蜀道終究人多,顧逸便將幼女和寶琴托付,自己抵擋追兵,最後是生是死,靜鬆也不知。
“靜鬆歸山後跟我交代了這件事,我便留下了幼螭,養在山裡,對外不曾多說半個字。幼螭懂事,受了很重的傷,也是嚇破了膽,所以平日裡隻在湖底修行,從不露麵,所以你能與綠螭交友讓我也很意外。”
程心瞻點點頭,始末緣由他已知曉。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路有不平,理應拔劍,但這把劍也需足夠利才是。”
紀和合提點了一句。
程心瞻點頭稱是,隨即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