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心瞻在白天的時候都看到海上浮著兩具被雷劈死的焦屍。
但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覆海大聖和托天大聖兩位五境高修會對雷暴海如此看重,因為這「龍吟水雷罡」不但是龍罡,也是雷罡,他們雖然沒有什麼大用了,可這對他們手底下低境界的子孫親信是極有用的。慢慢的煉化這天罡,裡麵蘊含的龍威可以激發他們體內的龍種血脈,而雷威則是可以增加他們對天雷的抗性,不至於被雷劈中後就僵直等死了。所以,即便程心瞻如何做戲,如何扮演痛苦,但賞雷殿的人對他如此多次埋伏在蘊含著雷霆的巨浪中依舊安然無恙,還是起了疑心。血煞麼,算是魔道裡大支法統,不光他血神教,海裡也有很多妖魔修行,也沒見過這麼能扛天雷的,所以這些妖王已經打定了主意要讓他采罡結束後來殿中問話。
此刻,誅魔三四十首的程心瞻麵色依舊平靜,吐納和積攢法力自有內景神去做,他此刻仰著頭,看著閃爍的雷光若有所悟。
《鐵拐李說離火急疾劍經》是一本以離火立意的劍經,取火焰忽閃跳躍不可預料之形引為劍軌,想來是仙人某一天觀焰火跳躍所悟,既然如此,那眼前這開天辟地一般的場景又如何不能引為劍軌呢?
看那雷,隱沒之時,則悄無聲息漆黑一片,發生之時,則聲震四海光耀九天,一靜一動隻在分毫之間,飛劍是否也可以這樣呢?
聲與光同樣是手段,放在飛劍上便是劍光與劍吟。
上一息可以如虹如雷,聲勢浩大,下一息忽然斂去一切光華,千鈞收於一發。如果這樣,再遇上那個紅衣女子,便可以劍如虹來,等到她出槍抵擋時,在收斂光華,瞬停一時,那女子蓄力出槍刺到空處,定要她氣血不暢,難以續招。
反過來,上一息以白骨針劍匿影藏形,等臨近跟前,再突然爆發出劍煞血光,也能打人一個措手不及。
再以動靜相配,一劍刺去,化作雷霆,隨著劍光明滅,劍吟鳴歇,至動至靜,誰又能抓得住飛劍的軌跡和去向呢?
這單單是雷,那滔天的巨浪,又何嘗不是另一本劍經呢?巨浪撲雲,身懷無邊偉力,大開大合,同時浪中又暗流湧動,蘊藏著無窮變化。
程心瞻想的入神,癡癡望著雷霆水浪的目光卻忽然一變,他縱身一躍,拔地而起,當空懸立,「幽都」出竅,護佑在他身側,「幽都」大放劍光,像一把紫紅色的火炬,將周遭全部照亮。
“都出來吧。”
他冷聲道。
“倒還機警,難怪善做賊。”
一個女聲應了程心瞻。
隨即,一個女子顯露身形,程心瞻一看,正是那個持槍的女人。
隨後,他周邊數百丈範圍內,出現了一個又一個人影,有的在天上,有的在海中,徹底封住了他的退路。
程心瞻一看,都是沙海的人,其中大部分都是他今天刺殺未果的人。
“小賊,你到底是誰,之前倒是沒聽說過蒼海二境中有你這樣的人物。”
虞沛陽問。
程心瞻不語,隻是四下打量著,埋伏過來的人近二十個,這些人有些持戈,有些握斧,有些拖刀,俱是體兵之術,各個身上妖氣衝天,懷罡聚煞,都不是一般的妖魔。
“你不必再尋退路了,天上海下都有我們的人。”
虞沛陽又說。
這時程心瞻忽然一笑,“你們一同上吧,我又有何懼。”
“你真要把這句話當作臨死前的最後一句話嗎?不肯透露你的來曆?”
真是囉嗦。
程心瞻心想,他索性不等,主動出擊,「幽都」激射而出,就殺向那個話最多的女妖。
虞沛陽自覺在掌控全局的形勢下還被駁了麵子,心中亦是不快,此刻見飛劍化虹而來,頓時調動全身法力,蓄勢來攻,同時催動槍罡,藍紫色的雷光將長槍包裹,槍嘯如龍吟,心想著定要點碎那把飛劍。
雷光閃耀中,紫朱劍光宛如長虹,可就在即將與長槍接觸時,雷霆過去,海上歸於黑夜,飛劍也瞬間收斂了所有光華,與黑夜融為一體。
虞沛陽心裡一驚,但槍勢已出,此時隻能認為那劍隻是斂去了煞光,不可能瞬時偏轉方向,她還是儘力紮了出去。不過在黑暗中,她卻不曾見到,飛劍歸於白骨針形,忽然驟停,就停在槍尖前一寸。
紮了個空,蓄力已久的槍勢泄了。
也就在槍勢泄時、女子要變招挽回之際,隱於黑暗中懸停不動的飛劍又突然大放光明,腐朽陰毒的紫火爛桃劍煞和紫朱血氣迸發出無窮光芒,飛劍再次化虹,奔向近在咫尺的女子,劍嘯如雷鳴。
虞沛陽臉色大變,身上忽然冒出紅光,隨即便見無數紅點從她身體裡飄出來,又在她身前彙成了一個由紅玉似的鱗片結成的盾。
紫朱劍虹打在紅鱗玉盾上,前者是殺伐利器,可後者也是難得的寶物,虞沛陽再次被逼退,但玉盾表麵卻也沒見到什麼損傷。
“上!”
包圍程心瞻的群魔中,不知是誰喊了一句,於是所有人都動了,往程心瞻的立足處飛去。
任你飛劍再厲害,也隻能挑一個對付,還能當龜殼用不成?
所有魔頭心裡都這般想。
但程心瞻見群魔來襲,卻沒有召回「幽都」,仍然駕馭飛劍變換劍軌去對付那個女子。
他能看出來,這個女子在現場群魔中地位不低,她若涉險能讓其他魔頭分心,說不定還能引走一部分朝自己打過來的魔頭。另外,這個女子在群魔中雖然是實力比較強的,寶貝也多,但是能看出來實戰經驗少,心境不行,反而有可能是最先被拿下的。
他竟然不顧自身也要殺我?
是覺得我實力最弱,臨死拉一個墊背的?
虞沛陽氣急,她深吸一口氣,身前的紅鱗玉盾又重新化作紅光點點,回到她的身體上,隨即化作了一套紅鱗玉甲,她腳踏火焰,雙手持槍,再次打向飛劍。
她今天不信這個邪,自己自幼長在赤王身側,難不成還打不爛一把飛劍麼?
而程心瞻肉身離飛劍很遠,他見群魔來襲,忽然放聲長笑,手往虛空一抓,握住一把長劍,他抽劍出鞘,劍身在雷光照耀下一片雪白,宛如一泓秋水。
“那就讓我來領教領教海上的體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