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倆目光交接，一時竟是靜默無言。
沈綰梨也沒想到，當時千鈞一發的情況，沈朝謹竟然會毫不猶豫以身救她。
而且還是右手。文人學子的右手就是他們的命根子。
沈綰梨朝著他走去，目光一直盯著他的手，箭矢上有倒鉤，將他掌心的肉卷起了些，隱約可見森森掌骨，鮮血汩汩湧出，已經將他麵前的那片泥土給染紅了。
察覺到沈綰梨的久久不曾挪開的視線，沈朝謹看了眼自己有些嚇人的手，下意識往身後藏了藏。
他忍著疼痛，聲音低啞了幾分，“我沒什麼大礙，等回去讓太醫幫處理下就好了。”
沈綰梨麵無表情地盯著他，聲音也是冷的：“沈朝謹，你自作主張什麼？我用得著你出手相救？”
沈朝謹眸光漸漸暗了下來，清雋俊雅的麵上神情落寞。
沈綰梨冷酷無情地道：“即便你剛才不出手，太子也會帶著我一同躲開箭矢。所以你彆想用這種苦肉計來博取我的原諒，我不會感激你的。”
沈朝謹心情沉悶，但還是忍不住解釋：“綰梨，我出手擋箭隻是不想眼睜睜看著你受傷，並無用苦肉計博取同情的意思。是我自作主張，多此一舉，我隻求問心無愧，不求你的感激。”
說到後麵，他聲音也略帶了些自嘲。
沈綰梨冷嗤了聲：“沈大公子倒是光風霽月，君子之風。”
【這種好心被當驢肝肺的感覺不好受吧？】
【上輩子你對我說的話，我今日都還給你了。】
【那時候，我為你擋箭，也是出於本能。秋闈將近，我知曉你即將下場考試，若是受傷，則至少要再等三年，若是手廢了，仕途也毀了。可你卻如此揣測我的好意，覺得我是為了與沈念嬌爭寵，多此一舉擋箭，你說你即便沒有我，也能躲開那道箭矢。】
【當時沈念嬌說，若是她在場，定然也會為你以身擋箭。沒有我，她會不會為你擋箭我不知道，但是，沒有你，我還有太子師父。】
沈朝謹聽到她的心聲，深深地看了蕭韞玉一眼。
這位病弱無害的太子殿下似乎沒有他想的那麼簡單。
豆大的雨滴不斷落下，眼看著雨就要下大，沈朝謹也抓住了韁繩，想要騎馬回營地，然而，他右手還紮著箭，單用左手並不方便上馬。
身後傳來了沈綰梨的聲音，“把手給我。”
他轉身，見她麵上依舊緊繃著張冷臉，十分不待見他的模樣。
她似是有些不耐煩，直接將他背在身後的右手抓了過來。
沈綰梨卻沒再多說，而是飛快在他手臂上按了幾個穴位，將他的鮮血止住了。
沈朝謹微怔，心下泛起異樣波瀾，“謝謝妹妹。”
沈綰梨冷哼了聲，“止住血一時半會就死不了了。先找地方躲雨吧。”
【我可不是為了幫你，隻是不想讓太子師父覺得我是個無情無義的人罷了！】
【不然你就算是死在我麵前我也不看一眼。】
蕭韞玉走了過來，扶著沈朝謹上馬，“沈大公子，你不方便騎馬，我與你同乘一騎吧。”
沈朝謹聽到沈綰梨的心聲後，看蕭韞玉的目光很是複雜，但卻也沒有拒絕：“多謝太子殿下。”
太子的小馬駒被刺客砍死了。
此處離營地甚遠，騎馬都要半個時辰。
他若是拒絕蕭韞玉，那他就隻能和妹妹共乘一騎。這孤男寡女，成何體統！太子也就罷了，他短壽，名聲是身外之物，但他妹妹的清譽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