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他聽到這個聲音後，一下就反應了過來。
循聲看去，果然見到了唐笙明站在正廳。
此刻他穿著一身白襯衫，灰長褲，搭配一雙皮鞋。
和出發前相比，現在整個人更像是個上位領導。
搭配梳得一絲不苟的大背頭。
和滿臉的笑容，完全看不出之前連醫藥費都給不出的落魄。
“唐老爺子！”
“您什麼時候回來的？”
方言和他打了個招呼，然後快步迎了上去。
唐笙明對著方言笑著說道：
“今天早上飛機就到了，一到就去和領導彙報情況了，這彙報了一上午時間，肚子都給彙報餓了。”
“這不，我家裡又沒人，就想著剛好離你這裡近，就過來蹭一頓午飯。”
方言笑著搖搖頭，這老頭看來心情很不錯，還能和自己開玩笑。
“您說笑了，快請坐。”
飯桌上早就擺好了飯菜，老頭子來之前也沒通知一聲，家裡就隻有協和食堂裡的飯菜，和昨晚方言為了慶祝附子過審剩下的幾道菜。
這會兒已經被家裡人全都端上桌了。
“您要是不嫌棄，我這裡隨時歡迎。”方言對著唐笙明說道。
老頭子不愧是被稱為民國交際花的人，做出來的事兒總是能讓人心生好感。
他這次回來和領導彙報工作，人家肯定會留他吃午飯的，但是他卻沒有吃。
反倒是馬不停蹄的就跑到了這裡來。
人情世故這一塊絕對是拉滿了。
唐笙明笑著對方言說道：
“哈哈，我就知道來這裡沒來錯，瞧瞧這一大桌子多豐盛。”
一桌食堂大鍋菜，還有幾個剩菜，唐笙明又不是沒有吃過細糠，也虧他能誇的出來。
方言見唐老這麼說，於是就邀請他，動筷子。
唐笙明也沒矯情，拿起筷子就吃了起來。
一邊吃還一邊和方言閒聊，主要詢問方言和朱霖月初結婚的事兒。
聽到方言家裡一院子的人都坐滿了。
唐笙明笑著說，自己年輕那會兒結婚也一樣。
說著便露出回憶之色。
想到老頭子妻子已經去世，方言趕忙岔開話題，對著老唐問道：
“之前我記得您不是說過，需要三個多月才回來嗎？”
方言記得很清楚，當時小老弟剛從東北回來，唐老爺子則是那天剛走，離開的時候在協和外邊碰到，他還要了個藥方帶走。
聽到方言的問題，唐老這才從回憶裡跳了出來。
他稍微恍惚了一下，然後才對方言透露道：
“嗐，說起這事兒，那可就說來話長了，簡單的來說，這次我過去那邊才知道，香江1972年成立了那個廉政公署，最近幾年時間一直都在拘捕涉嫌貪汙的人，其中大部分是香江警察。”
“那四大探長，全都跑路了。”
“這次過去，發現之前許多熟人都已經進去了。”
“我這兩個月時間，什麼也沒乾，全在重新鋪人脈拉關係。”
“最近聽說，那邊廉署又要拉舊賬，而他們警務人員和家屬，在組織搞列隊抗議。”
“我得到內部消息，過幾天可能會爆發衝突。”
“我擔心發生暴亂，加上那邊的一些生意有些牽扯，所以就緊急撤回來了，免得到時候殃及池魚把我老頭子給抓了。”
方言聽到這裡，恍然大悟。
他想起原來曆史上，1977年10月28的香江警廉衝突。
當時雙方發生對峙，導致警隊崩潰。
香江到處亂成一鍋粥。
嚴重到總督一度考慮讓鬼佬部隊出麵，不過後來被斷然拒絕，這種情況下當時港督考慮再三，終於決定退一步海闊天空。
於是，除了已經被審問、正被通緝和身在海外的人士，特赦於1977年1月1日以前所有涉嫌貪汙而未被檢控的人員。
老唐不愧是當年能當雙麵間諜的人，這政治嗅覺靈敏，發現不對勁馬上就遛。
他預判的還是相當準確的，這時候已經是十月二十三日，距離警廉衝突也就隻剩下五天不到的時間了。
這時候說完的唐老，一拍腦門兒，道：
“嗐，我跟你說這乾啥，什麼探長廉政公署，你大概也聽不明白……”
“反正簡單一句話……那邊接下來可能會出事，所以老頭子我就提前先回來了。”
方言也沒解釋，笑著點點頭，應到：
“明白。”
老唐又扒拉了兩口菜，吃得連連點頭。
連說還是內地的夥食合他胃口，香江那邊吃得，嘴裡都快淡出鳥來了。
方言這才想起，老唐是湖南人，昨天的菜裡麵剛好有湘菜。
要不說他是民國天選福星呢，這小概率事件都能被他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