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北邊撤,北邊有人接應!”
話音落下,十餘名山丹精騎便發現了他們,朝他們追殺而來。
“番和軍的東本在此,殺了他!!”
大唐官話在營盤內響起,吸引所有山丹精騎朝那個方向看去。
陳靖崇距離摩離他們不遠,聽到聲音後立馬調轉馬頭,振臂一呼:“三團的弟兄隨我殺賊!!”
一時間,響應者數十人,紛紛擁簇著他朝摩離殺去。
摩離四周不過三十餘名甲兵,他上了馬後立馬在小節兒的掩護下突圍,剩餘甲兵則是有馬突圍,無馬斷後。
饒是如此,卻還是有百餘名精騎跟隨陳靖崇繞過他們,朝摩離追殺而去。
“唏律律……”
“救命,救我!!”
“我投降,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噗嗤……”
戰馬唏律,傷兵哀嚎,突圍不成的兵卒聲嘶力竭,卻最終逃不過被兵器插入血肉的結果。
不過一刻鐘的時間,番和軍的營盤已經化作一片火海。
隨著火勢越來越大,山丹精騎紛紛撤退,在營盤外殺戮著那些試圖逃出的番兵。
在他們的目光中,那些渾身著火的番兵不斷哀嚎著求救。
漸漸地,能跑出營盤的番兵越來越少,而營盤外圍已經倒下了一批批試圖突圍的番兵。
隊伍中,劉繼隆翻身下馬,掰斷了一根插在自己甲胄的箭矢,冷靜的向左右下令。
他胯下的軍馬傷痕累累,氣喘如牛。
眼看劉繼隆下馬,它便再也支撐不住,跪倒在了草地上。
血沫隨著它粗重的呼吸不斷從口鼻處湧出,劉繼隆見狀蹲下,伸出手撫慰後,便忍痛拔出橫刀,對準其心臟插了進去。
隻是簡單幾下抽搐,它的眼神便暗淡了下去。
劉繼隆未曾給它取過名,但它卻是從酒泉陪他征戰到如今的袍澤兄弟。
“記上,軍馬黑風陣沒於涼州……”
見過太多兵卒的死亡後,便是連劉繼隆都有些麻木了。
他對身後的斛斯光吩咐一聲,隨後便起身看向戰場。
營盤的火勢漸漸變小,尚鐸羅則是帶著人開始打掃戰場。
許多甲胄被大火燒得散架,饒是如此卻還是被收集起來,裝袋放在馬背上。
雖說甲片被燒得黢黑,可是經過簡單處理後,穿上繩子就能重新製成甲胄,比打造一套甲胄省事多了。
半個時辰後,營盤內的大火最終熄滅,而受傷的傷兵也被固定在了馬背上。
“斛斯光,你率五十名精騎,護送傷兵與甲胄、馬匹走焉支山方向先行撤退。”
“是!”
伴隨劉繼隆下令,斛斯光立馬率領五十名精騎,帶著受傷的二十多名傷兵開始撤退。
那些從營盤內跑出的馬匹也被聚攏,由他們帶著撤退。
“陳靖崇呢?”
劉繼隆皺眉看向走來的尚鐸羅,尚鐸羅則是解釋道:“他追殺這支番兵的將頭去了。”
“暫時休整一刻鐘,恢複馬力。”
聞言,劉繼隆隻能下令休整,同時等待陳靖崇他們返回。
軍令下達後,精騎們紛紛翻身下馬,為自己的軍馬擦乾毛發,清理馬蹄,同時等待著劉繼隆進一步的軍令。
不多時,北邊出現百餘精騎南下,高舉三辰旗。
當他們返回陣中,有些兵卒騎術略差,勒馬同時差點讓軍馬打滑。
好在最終他們還是安穩停了下來,而陳靖崇也從其中策馬來陣前與劉繼隆作揖:“果毅,讓那廝跑了!”
“我們和北邊的塘騎交上了手,那三泉眼子聚集的番兵不多,見到我們後便擁簇那賊頭跑了。”
聞言,劉繼隆轉頭看向剩餘的九百多名將士:“全軍上馬!”
隨著他一聲令下,這些兵卒立馬翻身上馬,朝劉繼隆身後的旌旗靠攏而來。
抖動馬韁,他並沒有往西邊和東邊撤退,而是向南方深入。
“駕!!”
劉繼隆率領精騎策馬向南撤走後不到兩個時辰,北邊就烏泱泱湧來了大隊騎兵。
當他們看到被焚毀的營盤,以及滿地的死屍時,他們紛紛向大纛方向投去了目光。
“他們人呢?!”
大纛下,摩離癲狂叫嚷,此時的他狼狽不已,身旁還跟著二十餘名同樣狼狽的甲兵精騎。
“莽羅將,派出塘騎往西邊和南邊搜尋!”
折逋羅察覺到了地上向西、向南的大隊馬蹄印,連忙吩咐莽羅將派出塘騎。
莽羅將才派出數百塘騎探查,回過頭來便見到摩離瞪著他們:“你們在我北邊,是不是你們故意放他們過來的!”
“閉上你的臭嘴!”莽羅將怒叱一聲,折逋羅也臉色難看道:
“他們定然是走馬城河來的,若是從北邊來,我們的塘騎不可能抓不到他們。”
“況且你被襲之前,我們在北邊才剛剛和他們的塘騎交手……”
說著說著,折逋羅攥緊韁繩:“這狗漢奴,他擺疑兵在北邊吸引我們上鉤,然後率精騎來偷襲你。”
“你的塘騎呢!”折逋羅反應過來,即便他們兩部的塘騎被敵軍的疑兵吸引,可摩離的營盤四周總該有塘騎吧。
“我……我……我塘騎回稟的時候,他們距離營盤隻有不到五裡了,根本來不及穿甲。”摩離支支吾吾。
瞧他這樣,折逋羅就明白了這廝肯定是眼見自己與莽羅將率主力在北,心想駐紮南邊無憂,故此隻向外放出了十餘裡的塘騎。
如果不是這個原因,那他想不出還有什麼原因。
他們三城兵馬還未合並,便被這群漢奴端了三成兵馬,而且就摩離所說,這漢奴所率兵馬皆乃精騎,這仗還怎麼打?
“看看死了多少人,這麼點時間,他們不可能把你帶來的人殺絕。”
“向四周派出塘騎,搜羅失散的兵馬!”
折逋羅抬手下令,跟隨一千精騎身後的二千輕騎立馬向四周搜尋起來。
一個時辰後,四散逃走的兵卒被聚攏,可數量不過百餘人。
望著他們,摩離氣憤的幾欲吐血。
前日開拔時,他率領精騎三百、輕騎七百北上,是何等意氣風發。
可如今,千餘兵馬僅剩百餘名,他如何釋懷。
“我要回番和,帶大軍把這狗漢奴的頭砍下來!!”
摩離憤慨,折逋羅卻隻關心是誰將他們耍的團團轉:“看清楚他們旗號沒有?”
“劉!”摩離怒目回應,而折逋羅聽後皺眉:
“西邊沒什麼劉姓的豪強,你會不會看錯了?”
“不可能!!”摩離幾乎破聲。
“我不可能看錯,就是打著劉字旌旗的精騎!”
聞言,折逋羅也沒有再追問,而是等待塘騎的回稟。
時間再度過了半個時辰,這時南邊的輕騎還未回稟,反倒是西邊的輕騎先一步返回了營盤。
“都護,那群狗漢奴進了焉支山,看馬蹄印,最少有六七百人。”
“六七百?”折逋羅皺眉,隨後看向莽羅將:“南邊的輕騎怎麼還沒有回稟?”
“估計快了。”莽羅將也不清楚,隻能含糊說著。
見他們這般,摩離紅著眼道:“他們肯定走焉支山撤退了!”
聞言,折逋羅皺眉:“焉支山情況複雜,雖然我們也熟悉,但若是有牧奴為他們做向導,我們便有被伏擊的危險。”
“那還說什麼!”摩離調轉馬頭便要走。
見狀,折逋羅也不攔他,瞧著他率領不到二百人的隊伍向番和城返回。
在他走後不到一刻鐘,南邊的輕騎也策馬返回,將南邊的消息帶回。
“都護,他們往番和去了,看馬蹄印,應該有八九百人。”
輕騎彙報軍情,折逋羅聞言立馬看向身旁的小節兒:“你派人追上摩離,告訴他這則軍情,彆被埋伏了。”
“是!”小節兒策馬離去,而莽羅將聞言則是立馬撇清:
“他們進攻番和與我無關,你彆忘了我們的七個部落在東邊被襲,現在去追還來得及。”
見他如此短視,折逋羅也怒意橫生:“摩離要是出事,導致番和出了差錯,到時候你的嘉麟城就危險了。”
“哼!等他們拿下番和城再說吧!”說罷,莽羅將調轉馬頭就要離去。
眼見他不聽勸阻,折逋羅在原地猶豫半晌後才做出了決定。
他與莽羅將分道揚鑣,親率姑臧軍南下,準備護送摩離安全返回番和城。
至於莽羅將,他則是率領嘉麟軍向著東北方向進軍,試圖奪回七個部落的牧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