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麵依舊靜悄悄的。
離福威鏢局發出號箭,已過一刻鐘。
岸邊的水師大寨、數裡外彆家的遊江彩船,就像黑霧中的看客,仿佛之前‘福威號’升空的不是示警號箭,隻是炸響了幾支助興的煙爆竹。
賈人達佩劍折斷,退至高瘦漢子身後,低聲問道。
“侯兄弟,點子紮手,怎麼辦?”
侯人英瞪了一眼賈人達,對他冒然用出師門武功,大為不滿。
這招平沙落雁,乃是青城派絕學之一。
直至前幾年,餘滄海才陸續傳給門下出挑弟子,外界知之甚少。
侯人英看向突然冒出的玄袍刀客,武功不俗,卻不知是何來曆,他心中暗自盤算。
“師父定下策略,要讓福威鏢局肝膽震怖,弱其誌、削其勇、絕其望,最後任由我們擺布,那時再逼林震南交出辟邪劍法,就簡單多了。”
“此事十分隱秘,在獲得劍譜前,不可傳到江湖上,否則必定引來其他覬覦者。”
“今夜原本便隻是為了,恫嚇林家一番,如今目的達到,也無需節外生枝。”
“至於這玄袍刀客,若是過路神仙也就罷了,若不知死活,膽敢插足,那時自有門中前輩高手前來料理。”
青城派普通弟子,隻道掌門餘滄海是為報祖師長青子之仇,才大費周章,對福威鏢局動手,若真是這麼簡單,哪用整個門派出動,耗費心機織下天羅地網。
侯人英身為四秀之首,參與門中決策,所悉內情,遠超賈人達之流。
張玉也正在觀察侯人英,見對方氣息平穩,體態矯健,武功應該高出矮胖漢子不少,自己身上掛著隻綿軟體酥的八爪章魚,行動不便,沒有繼續出手的打算。
而且,張玉原本也是盯上林遠圖傳承這塊美肉的禿鷲之一,犯不著真賣什麼力氣。
說到底,福威鏢局的生死存亡,與他何乾。
“今夜乃是閩地佳節盛會,江海爭潮,人人都盼個吉利,露了刀兵,終究不祥,諸位圖財也好,向林總鏢頭尋仇也罷,都請換個日子,如何?”
侯人英似乎真為玄袍刀客這番話打動,冷笑一聲,沉聲道:“撤!”
六人循序退至右邊船幫,齊齊翻身躍下,落到等候接應的快舟當中,飛快向黑霧中劃去。
林震南鬆了口氣,長劍落地,右手血流不止。
“這群青城派惡鬼,倒是訓練有素,看來籌謀已久。”
張玉舉目望去,船上人人帶傷,甲板上血流如洗,倒臥著五六具屍體,心中對福威鏢局的實力評價,又降低了一個檔次。
這些鏢師、趟子手,看起來倒是五大三粗,會點拳腳功夫,也能舞弄刀劍,但與真正的江湖好手相比,完全不在一個世界。
日月神教、五嶽劍派,這對百年冤家自不必提。
連青城派、點蒼派、天河幫、五仙教,這些勢力稍次一等的江湖幫派,也無不是百年傳承,終日磨礪殺人技藝,以武功為立派之基,爭雄之本。
派中高手穿州過府,尋常官兵也禁他不住,等閒不把朝廷放在眼裡,是超脫王法之外的一群人。
而自林遠圖禁止後世子孫,學習辟邪劍法內功要決,福威鏢局就淪落為了市井行當,林震南還一直未能認清現實,食素的雞兔,妄圖與獅虎攀交情,
“實力不濟,身懷重寶,而不自知,難怪成為了砧板上的魚肉,任人揉捏。”
張玉暗自搖頭,卻是低頭看向掛在自己身上的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