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府倚江臨海,商貿興盛,乃是東南一處富貴錦繡之鄉,實與北國風光殊異。
城中商鋪林立,來自四海諸邦的各色風物,琳琅陳列在貨架上。
東瀛的折扇、倭刀、漆器。
南洋的香料、名藥、珍木。
西洋的金銀、寶石、自鳴鐘。
也不乏異邦之人,在福州城內行商定居,本地百姓見了金發碧眼的西洋夷,白袍白帽的回回教,木屐月代的小矮子,大抵也都習以為常,依俗而治,各不相擾。
晨曦微光,炊煙嫋嫋。
光俸坊進賢街東頭,某家麵食檔口方才起爐,便有食客登門。
“客官,裡麵請。”
笠帽男子走進店內,撿了張靠裡的桌子坐下,要了雲吞,炸餃,醬牛肉,幾碟小菜,另有兩斤米酒。
朝食吃得如此豐富,倒是少見,小二好奇地看去,卻見笠帽男子腰佩兵刃,便遠遠地躲開,再不敢過來看第二眼了。
沒過多久,店內進來兩名男子,一個高大魁梧,一個瘦削些,他們進了店後,環顧半圈,徑直走到笠帽男子所在的桌子坐下。
“再來兩碗雲吞!”
趙長風低聲道:“多謝大人!”
張玉給兩人,各倒了杯米酒:“你們辛苦了,閩地風候飲食,可還能習慣?”
趙長風笑道:“習慣,習慣。原以為此方水土,還是書中所說那般煙瘴痢疾橫行,百姓水深火熱,不想已經變得如此錦繡繁華。”
張玉點頭道:“天下之大,五湖四海,還是得多出來走走。”
趙長風是中原人士,少通文墨,之前也沒來過南方,隱隱覺還是書中記載那般蠻荒,實則自南宋始,閩地因海貿而富,廣開私人書院,文教興盛,門前立起旗杆石的人家比比皆是,富商巨室之家,層出不窮。
福威鏢局實力不甚出眾,位置偏居東南,卻能將生意遍布十省,便是有此此地利人和。
杜小釵飲了杯中酒,默默坐在旁邊,吃著自己碗裡的雲吞。
飲過幾杯酒後,去了晨寒,趙長風說起正事。
“前段時間,我和小釵依照大人指示,暗中觀察福威鏢局,確實發現有些異常。”
張玉問道:“有何異常?”
“一夥巴蜀口音的漢子,也在暗中監視福威鏢局。”
“目前我和小釵查知的,便有四十多號人,他們在出入福州府各條要道設了暗哨,這些人裡不乏好手,其中為首那漢子,應該有氣海鏡的內功修為。”
張玉夾了個大號的炸餃,放入口中,皮脆餡軟,不算難吃。
那位三流高手,他三天前在福威號上遇見了,該是青城四秀中另外三位。
趙長風繼續道:“我們擔心打草驚蛇,沒抓舌頭來掠問,不過巴蜀之地,能出動這麼多好手的江湖幫派,不是峨眉,就是青城山鬆風觀了。”
杜小釵放下海碗,看向張玉,忽然開口道:“是青城派鬆風觀的人,為首的是叫侯人英,餘矮子的大弟子,我曾在千丈穀見過。”
她突然說出流利川音,倒把旁邊的趙長風嚇一跳,以為杜小釵教巴蜀惡鬼附了身,她雖然答應聽命張玉,但來福州府後,對於差事並不上心,突然說出這些話,使得趙長風有些摸不著頭腦。
張玉想了片刻,問道:“千丈穀?杜姑娘與陳音師什麼關係?”
“我本姓陳,陳堂主是我伯父。”
“原來如此。”
張玉入教年份晚,有些事,原不該曉得的,但他在黑木崖看過整座架庫閣的書,對於一些交角旮旯之事,比教中老人,知道的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