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人彥狂笑一聲。這個可憐的少年大概以為與自己的距離,隻是差了半尺,有了這柄匕首,便可以夠得上。
其實差得很遠。
餘滄海訓子甚嚴,他六歲開始練功,十二歲殺人,在青城山上夏練三伏,冬練九寒,劍法、掌法、拳法、內功、輕功,都有涉獵,豈是一個未曾經見過風雨的鏢局少爺可比的。
“還是太慢了!”
餘人彥生生等到那柄黃金匕首,觸碰到自己衣裳時,他才探出左手,同時身體向後彎去,就像一張逐漸拉開的弓,不出意外,林平之這一擊隻能落空。
正在這時。
“嗖!”
“嗖!”
兩粒生米從隔開內堂牆壁上窗戶的空格中飛出。
一粒生米,打中餘人彥虎口。
他整條左臂像觸電了般,刺痛無比,下意識地縮回去。
另一粒生米,打中膻中穴,胸口氣海翻湧,原本提起的那口氣,瞬間鬆了下來,身體不再朝後彎,反而向前挺了回去。
就像拉滿的弓弦,射手忽然鬆開雙指,彈了回去,正好迎上那根‘金色箭矢’。
“噗!”
一聲悶響。
餘人彥看著自己小腹上那把匕首,隻覺得蒼天跟他開了玩笑。
西邊最後那縷夕陽,落在匕首柄上,閃耀奪目。
他想說話,說不出來,想伸手去拔匕首,卻又不敢。
“我……”
隻在瞬間,那輪急金色夕陽徹底落了下去,天地間急速暗淡下去,就像餘人彥的生命流失速度一般,他用儘最後的力氣,猛然拔出匕首,鮮血飛濺。
“賈…賈師兄,告訴爹…替我報仇…”
他將那柄匕首無力地扔在腳邊,身體隨之倒了下去,瞳孔渙散。
眼見鬨出了人命,林平之熱血褪去,呆愣地站在原地,而店中其他人也都停了手。
“餘兄弟,餘兄弟!”
賈人達扔掉手中的板凳腿,跑了過來,抱起已經氣絕的餘師弟,哪裡還喊得醒他。
“你們,你們……”
他狠狠地掃視福威鏢局的五人,又看了眼窗欞後麵那道身影,隨即扔下餘人彥的屍體,撿起黃金匕首朝外麵跑去,翻身上馬,割斷韁繩,縱馬向東疾馳。
·
“色子已經擲下,結果必然發生。”
張玉坐回木椅上,沒再阻止嶽靈珊出去善後,他繼續品嘗那兩份風味截然不同的熊掌。
青城派要滅福威鏢局,華山派察覺先機,隻派弟子旁窺視,說到底這是正道內部的一場紛爭,擁有辟邪劍譜的林家,成為一塊任人撕扯的肥肉。
“爭吧,爭得越狠越好。”
奪得辟邪劍譜的正道野心家,練了後實力大漲,首當其衝的也是自己人,先在正教內部掀起血雨腥風,整合力量後,才有本錢向外擴張勢力。
無論左冷禪,還是嶽不群,練的武功不同,走的路都是一樣的。
眼下神教四分五裂,上下離心離德,而正教勢力,在左冷禪推動整合下,已經有了雛形,好幾次大戰,五嶽劍派能形成合力,在局部贏得勝利,便證明了這個人的可怕之處。
甚至連喜歡隱於幕後的少林武當,都忌憚左盟主的勃勃野心。
“左盟主應該有個對手,不能還真有可能統合五嶽劍派,甚至整個正教勢力。”
正道越亂,日月神教的壓力越小,張玉自然樂見其成。
林平之可憐嗎?福威鏢局可憐嗎?
或許吧。
隻是身在江湖,誰不是在刀口下掙命
這江湖上的血雨腥風吹刮得彆人,就吹刮不得他林家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