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蛟龍氣勢衝天,雲海被他的力量撕裂成為無數縷,凶戮的氣息從這條蛟龍眼中迸發出來。
謝無拘聲音平靜:“我知道你尚且未曾全然修成四時蟬,否則便不至於藏拙。
隻要未曾圓滿,你要護著道果,蛟驤公已然足以攔下你。”
他的聲音穿透雲層,落在陳水君耳畔,也落在司遠瞾耳中。
司遠瞾拿起長槍,深邃眼神落在謝無拘身上。
他身後一座天闕聳立,便如同一座巨大的山川。
驚人的威勢,便從這二人身上迸發出來。
可正當二人將要出手之際,陳水君卻忽然從雲上站起身來,抬頭望向天空,輕聲說道:“十八年光陰匆匆而過,謝公子、司將軍,何須著急出手?不如也來這山上,讓我來看一看二位的修為深淺,也讓我問一問二位……”
“二位前來爭奪道果,可卻不知你們,究竟配不配道果機緣。”
陳水君語氣清幽,徐徐道來。
可偏偏他的聲音融入於風波中,悄然流轉而去,穿透了這兩位騎鯨碑上強者的威嚴與氣勢,落在兩人的耳中。
謝無拘猛然皺眉,他低頭望向陳水君,想起十八年前的往事。
十八年前,他得此道果隱秘,本想要將這機緣拿去龍溪府中,慢慢等待道果成熟。
可便是這毫無背景,甚至連庶族、寒門都算不上的陳水君,去了燕空書院,又與李音希有了聯係……
即便自己說動了李鑄秋,陳水君也被趕出懸天京,道果也因此受到影響,成熟之日漸遠。
說到底……今日這般局麵,還是因為這陳水君。
若無陳水君,李音希如果沒有離彆之苦,她也許早就嫁入了謝家,去了龍溪府,身上的道果也早已成熟。
時至如今,道果應當也被他煉化……
事與願違,因為陳水君,李音希身上的道果成熟緩慢,更遲了十幾年光陰。
十幾年之後,他以為這道果機緣唾手可得,卻被那司遠瞾橫插一手。
司遠瞾雖不是出身六姓,可終究是世家人物,又有不凡的機緣,甚至騎鯨碑上刻名,與他爭奪道果,謝無拘心中即便有些氣惱,卻也認同司遠瞾這個人物。
可這陳水君……
一介白身,僥幸得了四時蟬機緣,便想要藏拙入懸天京,想要做那黃雀,獨得道果!
天下……哪有這般簡單的事?
“陳水君,四時蟬自然玄妙,可若未得圓滿,你在我眼中,仍然是那被我奪下黃雀風,又被李鑄秋趕出懸天京的陳水君。
我早已想要領教傳聞中的四時蟬,可現在卻不是時候……等到此事塵埃落定,我自然會讓你看看我謝家的底蘊,看看我謝無拘的機緣。”
謝無拘神蘊落在陳水君耳畔,仿佛陳水君尚且沒有資格邀請他。
司遠瞾依然不語,身上的氣勢就越來越盛。
可陳水君卻輕輕搖頭,拍了拍李音希的手背,忽然朝前一步。
他左右四顧,看向謝無拘,也看向司遠瞾,最終目光落在那盤結於山頂之上,龍身蜿蜒,威勢驚人的蛟龍上。
蛟龍猛然感知到了些什麼,眼神中照出金光,落在陳水君身上。
陳水君輕輕搖頭。
“我空口請二位前來,兩位不願意也是應當……
謝公子,司將軍,你們想要彼此爭鬥,定下道果歸屬,這在我看來其實不妥。
因為我陳水君還在這裡。”他徐徐低語。
謝無拘皺眉,不知陳水君為何說出這樣的話來。
陳水君卻又繼續說道:“窺視這道果的人物,並非隻有你二人,你們倘若死的太早,對於我來說反而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我才會邀請你們來此山間,與我一同飲茶。”
“可你們卻忙著爭鬥,以為僅僅這一條蛟龍便能夠看住我……既然如此……”
此時陳水君聲音飄渺,混入雲流之中,他的氣息變得撲朔迷離,一隻手輕撫腰間。
眨眼之間,他腰間除了那朱夏長劍以外,又多了一把劍。
這一柄劍劍身雪白,藏著秋日蕭瑟之氣,正是名劍【秋藏】。
風波拂過朱夏、秋藏兩柄長劍。
謝無拘、司遠瞾神色忽有變化。
然後……二人隔著極遠的距離,猛然看到兩道劍光乍現而出。
快!
快到了極致!
這兩柄長劍出鞘,化作一褐一白兩道光輝,帶起狂風,攜來暴雨,繼而天上雷霆轟鳴。
可怕無比的劍光閃耀於天空。
兩種劍心轟然鳴響,周遭纏綿不絕。
天地仿佛都被這兩道劍光籠罩,便如同兩顆燦爛的星辰直飛而起。
吼!
那盤踞在天空中的蛟龍咆哮,他口中吐出火焰,蛟龍咆哮聲傳遍百裡,龐然軀體上龍鱗片片,龍鱗交接之處,便如同溢出岩漿,讓他渾身都燃起火焰來。
“你是奪劍那人!”
蛟驤公龍軀中如同河海一般的真元全然迸發出來,同樣帶起呼嘯的狂風,身後浮現出蛟龍虛影,化作諸多神通,朝著陳水君那兩道劍氣吞噬而去!
這般場麵太過驚人,難以想象的威勢流轉於虛空,繼而碰撞,化作狂轟的雷霆。
陳水君站在原處,眼神不變,仿佛未曾將這一條蛟龍放在眼中。
謝無拘神色驟變,哪怕隔著極遠的距離,他仍然清清楚楚的感知到陳水君這兩道劍氣的猛烈。
那劍氣如日月輝光,又如風雨俱來,又仿佛帶著秋日蕭瑟,萬物都在這劍氣中枯榮!
哧!
蛟驤公距離陳水君太近了,陳水君的劍氣又太快了。
哪怕在這電光火石間,他已經運轉天闕,運轉神通,運轉那走蛟化龍的法門,將一身修為催動到了極致,可當陳水君那兩道劍氣呼嘯而來。
大風忽止,大雨停息,雲霧不再流動……
萬物仿佛歸於沉寂!
龍血便在此刻撒下,便如同滂沱大雨。
蛟驤公身後的蛟龍神相碎去,頭頂長出的兩隻蛟龍角轟然斷去!
難以想象的精氣從這一條蛟龍身上彌散而出,又化作滿天雲霧。
而那雲霧包裹著的,卻是那位黑衣枯瘦中年人的身影。
那身影墜落下來,眼神無神,氣息奄奄,已然將死,徹徹底底墜落於山川中!
而朱夏、秋藏兩把寶劍卻化作流光,帶起幾縷遠處山頭的皚皚白雪,落入陳水君腰間劍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