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青山皺起眉來。
許學軍這句話一出來,許青山就大概能夠猜到發生了什麼。
應該是林月華的債務問題提前爆了出來。
可是按照正常的路線來看,哪怕有林辰華的事情,林月華也硬生生地撐到了6月許青山高考完之後,要去上大學了才爆發出來。
但這輩子。
許青山提前摘掉了大雷,反而卻讓林月華的債務提前爆雷?
“我急什麼?”
如果是之前,許學軍指不定會被許青山這一句話給頂得難受,但今天沒有。
“青山,你也知道爸爸為了這個家庭付出了多少。”
許學軍今天的狀態大有不同。
“爸爸這麼多年,工作都勤勤懇懇的,花錢你也都看在眼裡,很是節儉,衣服買一件能穿很多年,基本上一整年都在穿製服。”
“能省出來一點是一點,好不容易才能夠在雲漳我們能有一套有天有地有院子小彆墅,在龍江這邊也能買得下這套房子。”
許學軍的話語中很是憤慨,似乎在為自己的努力和為家庭的付出而不值。
“但是現在,你媽,她不聲不響的就給我搗鼓出來了一百多萬的大窟窿。”
“一百多萬是什麼概念,我不吃不喝十年都還不上的錢!”
許學軍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大聲。
許青山坐著,耐心地聽著許學軍發泄著自己的情緒。
這件事和之前的情況不同。
如果說之前的事,許青山可以用彆的角度來勸說許學軍,可以倒反天罡地用望夫成龍的話來刺激許學軍在一些小事上讓步。
但是關於債務的問題。
客觀來說,在家庭相處和經濟關係裡,許學軍有錯,林月華也有錯。
如果說要解決問題,並且是以保留住這個家庭的完整為目的,那這個錯誤必須是林月華的。
許青山沒有阻攔許學軍的憤怒與發泄。
他人在這裡,要做的隻有握住母親的手,防止許學軍在被憤怒衝昏了頭腦的情況下,出現對林月華動手的情況。
雖然許學軍沒有表現過這方麵傾向,但是防備是必要的。
許青山進門的時候已經順手把門關上了。
在這套房子裡。
許學軍在茶幾前喋喋不休地控訴著,他把結婚二十年以來,林月華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搬出來說事。
從林月華以前年輕的時候打麻將輸了錢,到後來投資做代理虧了錢,一直到現在這一百五六十萬的大窟窿。
許學軍積攢了多年的情緒,像是找到了一個宣泄口一般,使勁地往外倒。
本身在許青山回來之前就已經被說得很是內疚的林月華,聽著許學軍的這麼多藏在心裡的話,那麼多對她的不滿。
儘管她的手被許青山握著,她也忍不住地顫抖著。
“啪嗒啪嗒.”
林月華始終低著頭,頭發有些散亂。
但許青山卻聽到了水滴落地麵的聲音。
“媽,沒事的。”
許青山輕聲安慰道。
“爸節儉了一輩子,這輩子他都沒花過幾筆大錢,這突然告訴他一百多萬,對於他來說肯定是很難接受的。”
許青山今天說話的語氣很是平靜,又很是能穩定人心。
“但是,他今天願意這麼把心裡話講出來,把自己的難受講出來,就是因為他還有擔當,他想著要和你一起麵對這個問題,去解決這個問題。”
“對吧,老爸。”
許青山用這種勸慰的語氣開口。
許學軍雖然還在氣頭上,不想答應,但他也沒有用多餘的話再去攻擊林月華。
“夫妻之間,不可能有天造地設的,完全沒有缺點,對於對方完全沒有意見的。”
許青山開口緩緩地說道。
“你們老夫老妻二十年,自然會有一些對彼此不滿的事情。”
“但不滿並不是問題,問題是沒有溝通。”
“爸爸說的話,你應該去想想,但是也不能因此感到絕望。”
“我們終究是一家人。”
許青山輕聲說道,一隻手扶著林月華的手,另一隻手輕輕地拍著她的手背。
“青山,你怎麼還向著她說話?”
許學軍見許青山還在安慰林月華,他的不滿更是要溢出來。
他方才發泄情緒地說那些,說自己的好,說林月華的不好,不就是為了爭取到許青山的支持,一起去譴責林月華。
結果許青山竟然開始安慰林月華。
這讓許學軍大為不解。
“你已經18歲了,你要認清楚是非對錯,不能聽一麵之詞就袒護她。”
許學軍見許青山不驚不怪的模樣。
以為是林月華在之前就和許青山通過氣了,心中更是不舒服。
“什麼一麵之詞?剛剛不是隻有你在說話嗎?”
許青山鬆開林月華的手,倒了杯水,站起來遞給了許學軍。
“來,爸,剛剛說了那麼多,你口渴了吧,喝點水。”
許青山把水杯遞到許學軍麵前。
“我不渴。”
“不你渴。”
許青山也不管許學軍推辭,把水杯塞進他的手裡。
見林月華不再啜泣,似乎微微抬起頭來看許學軍和自己,而許學軍也被自己連番的轉移情緒的小動作,整個人緩和了不少。
這才是能開口的時候。
“爸,坐下吧。”
“雖然我不是很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是你們今天來,肯定就是想聽聽我的意見。”
許青山開口說道。
許學軍不情不願地坐了下來。
林月華伸手擦了擦眼淚鼻涕,吸了吸鼻子,捋開頭發。
許青山見到一生要強的母親,這時候雙眼通紅的,一聲不吭的任由人責罵,心中也暗暗歎了口氣。
“那爸,我得問你一個問題。”
“我先不問這件事的爆發來源,我就問你,你是希望我冷靜、穩定地處理這件事,來告訴你們我的想法呢?”
“還是希望我暴跳如雷、話不擇口,盲目地對家人指責,然後影響到家庭的氛圍,影響到我自己都學習狀態,讓我從本來預定高考狀元的情況,落到一個迷茫厭學的境地?”
許青山緩緩開口地問道。
許學軍的表情方且一滯。
“從爸你剛剛的話裡,我能聽得出來。媽應該是犯了經濟上的錯誤。”
“你一直以來都說她一個教體育的,馬大哈,粗人,草包,完全不應該去理經濟賬。”
“但是,為什麼,媽需要去理經濟賬,並且把窟窿弄成這麼大呢?”
“這些錢,必然有其來路,也有其去向。”
“可你再看看媽媽。”
“這幾十年,是你們夫妻兩一起生活的,她自己過得好不好,彆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嗎?她喜歡珠寶首飾,喜歡名牌包包,但是你見她買過嗎?她依舊還是隻有出嫁的那一套首飾,還有買過一些盜版的包。”
“既然如此,這筆錢,她並不是用在個人享受上。”
許青山條理清晰地幫許學軍捋清楚這一點。
這是為了回應方才許學軍在說自己為了家庭,降低自己的生活質量,結果如何。
可問題是,林月華也並沒有把錢用在自己身上。
許學軍聞言,臉色仍舊憤怒不滿,但卻明顯冷靜了些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