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青山雖然嘴上這麼說,但他那架勢,是個人都能看出來他蓄勢待發了。
鄧領導和身邊的大領導對視一眼,點了點頭,示意許青山繼續說。
“好。”
“那我就用我一個年輕科研工作者的身份,淺薄地談一下我的觀點吧。”
許青山雙手撐在桌上。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要開始瘋狂輸出了。
“諸位!”
許青山的聲調抬高了一檔,聲音的厚度也大幅增加,不像是在話家常,也不像是在與人爭吵,而是像是一位高傲的元首,在高台上宣告著戰爭的來到。
“放棄幻想!”
“準備突圍!”
許青山的聲音回蕩在大會堂之中。
大會堂裡安靜得非常。
許青山的這兩句話,在這個場合,很自然的會被視為擁有更多的含義。
“今天已經是2010年了。”
許青山沉聲說道。
“距離甲午海戰,已經過去了115年。”
“距離1921年,也已經過去了89年。”
“我們用近百年的時間,快速地追趕著與各國的差距,我們從農業國變成工業國,熟悉我國工業和經濟情況的諸位應該也了解,如今華夏和美國之間的差距已經近在咫尺。”
“工業增加值超越美國,就在今朝!”
許青山手勢有力,振振有詞。
台下無人敢發出反對。
但這也是因為許青山說的並沒有問題,此時的華夏製造正在快速地占領著全世界。
“從當年全力發展鋼鐵工業,到東北三省重工飛速發展,再到如今我們即將成為全球最大的製造業國家,成為世界工廠。”
“我們已經把西方開放的技術學到了一個臨界點了。”
許青山重重地說出這句話。
“你們覺得,以西方的狼子野心,他們還會繼續把更深層、更先進的技術,無償地向我們開放嗎?”
“就像剛剛那位仁兄所說的,如果有一天第三次世界大戰開啟的時候,我們無法從西方進口醫療設備,那我國的醫療體係應該怎麼辦?”
許青山的話,讓在場有些人在思考之後開始流汗了。
其實並不是他們不知道會如何。
而是此時華夏麵向世界的態度,更多的還是尋求和平共處,以西方為代表的國際資本與華夏的關係矛盾也尚未銳化。
無論是華日也好,華美也罷,亦或是華歐,此時應該都還能算是合作蜜月期的尾聲,餘韻還在。
但這還是罕見的,有人在如此隆重的場合,大膽地發表這種激進的觀點。
“學習是沒有錯的,師夷長技以製夷也沒有錯。”
許青山聲音溫和了一些,節奏緩一些,讓方才的尖銳觀點得到落地緩衝。
“但我們作為華夏的一份子,作為華夏人,我們更需要考慮一點。”
“曆史是螺旋前進的,從來沒有一成不變的道理。”
“變法之重,從來都不是法,而是變!”
“改變,革新,尋找最適合我們華夏的道路,這才是變法的意義。”
許青山的話並不難懂,台下有些學者已然明白他的意思。
“近期諸位也都清楚,西方格局變動不小,美國的霸權主義越發囂張,歐洲諸國的態度反複曖昧,有些對於我國科學界的限製也越來越明顯,這一點在基礎學科上展現得不算太多,但在工科、應用科學上,諸位應該深有感受吧?”
“無論是半導體行業,還是芯片行業,亦或者是涉及到嚴密科工領域,國外防我們就和防賊一樣,隻有在消費領域,他們想從我們這裡賺錢,所以才會簡單開放一部分。”
許青山說的是現實。
如今不少外出學習的工程師,根本接觸不到對方的核心層麵技術。
與其說是出去交流學習,不如說是去給人當牛馬使喚一陣再回國。
看台下有人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許青山繼續說道。
“縱觀我們華夏和西方接觸的曆史,和日韓接觸的曆史,我們就應該很清楚,我們不應該對這些對我華夏始終狼子野心的豺狼虎豹心存幻想,我們越是對他們有幻想,那就越是把我們自己的咽喉送到對方的爪下。”
“未來國際形式風雲變幻,列強試探我國底線的行為也將越來越多。”
“我們如果不希望南斯拉夫的悲劇再次重演,那我們就應該著眼於現在,著眼於華夏,科技興則國興,科技進步則國進步!”
“我們不能等待西方的科技鎖鏈成型再去臨時尋求辦法,我們必須要在封鎖之前就準備突圍。”
“而基礎學科,基礎工業,就是我們突圍的基礎!”
許青山的論述完成閉環。
這也是對於國家重視基礎學科這一政策行為的積極響應,和對其他學科人才不理解的回答。
“我知道,很多人會覺得,基礎學科,花費大,見效慢,性價比太低了,從上世紀80年代的理論與實踐之爭就一直是如此。”
“但就像我剛剛說的,我們即將是世界第一製造大國,我們現在已經開始有底氣去大膽地發展基礎學科,去夯實我們的科技基礎,完善我們的科技體係。”
“就像是剛剛那位醫學同仁所說,醫療儀器,精密儀器。”
“儀器生產製造需要工業,但設計和技術突破難道就不需要尖端理論支撐嗎?”
“一台頂級的精密儀器,需要擁有數學、物理學、材料學等各學科綜合的理論知識來支撐設計研發,從而用最低的成本尋找到最佳的生產製造路線。”
“我想你們都能理解我的觀點。”
許青山輕聲說道。
“我們不應該去賭西方會不會有一天向我們舉起製裁的刀。”
“更不應該把頭伸到他們的鍘刀下哀求他們的包容與仁慈。”
“我們更應該相信的,是我們手中握著的,自己的,錘子和鐮刀!”
話音落下,許青山沒再多言。
台下一陣安靜,台上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