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日晚,夕陽西下。暮色如熔金般潑灑在古城鎮趙崗村斑駁的石牆上,老柳樹的枯枝在晚風中勾畫著天幕的裂痕。
老農甩著細竹鞭,將最後一頭老牛趕過青苔斑駁的石橋,牛蹄踏碎水麵倒映的霞光,驚起蘆葦叢中暗紅色的螢火——那是深秋最後的流螢,翅膀沾著麥秸燃燒後的灰燼。
流水裹著零星的枯葉繞過村西頭,某戶人家的煙囪忽然騰起炊煙,嫋嫋白霧掠過草垛時竟幻化出人形,轉瞬又被暮靄撕碎。
“老李,回來了,廟會好玩麼,熱不熱鬨啊?”老農與鄰居寒暄道。
這天正逢古城廟會。下午,一輛從扶縣汽車站發出的汽車緩緩開來。
隨後車上下來一個人,皮膚黝黑,個子矮小,但走路很快,路邊的自行車都追不上他。
他在一處地攤前停下腳步,看上了一把四磅鐵錘,錘把有七八寸長,問老板道:“這錘多少錢?”
老板打量了他一眼,伸出五根手指。
他沒有還價,扔給老板50,把鐵錘裝進了塑料蛇皮袋裡,背在身上離開了古城鎮,向南拐上一條公路。
沿著公路一直往南走了二三裡路,再往西走到一條河邊,邊上有個村莊,就是趙崗村。
橋頭有塊石碑,上麵“萬曆年間重修”的字跡滲出鏽色,仿佛被百年來無數冤魂的血淚浸透,而此刻正與西天殘陽一同凝固成紫黑色的痂。
暮色如血,他在趙崗村的陰影中遊蕩。偷來的菜刀在月光下泛著寒光,當砍向路邊的楊樹時,發出沉悶的“哢嚓”聲,驚飛了樹梢上棲息的烏鴉。楊樹棍在他手中輕顫,仿佛預知了即將沾染的鮮血。
淩晨時分,他潛入陳耿深家。楊樹棍放在了東屋門口。月光透過窗欞,將屋內染成詭異的青灰色。八棱錘棍起落間,四具軀體相繼倒下,鮮血在月光下泛著磷火般的微光。他在席子下翻出90多塊錢,鈔票沾著血跡,在他手中像燃燒的紙錢。
他走到屋外,看見門口的楊樹棍,就順手掂了起來。轉念一想,接下來也用不著它,就隨手扔在了院子裡。
楊樹棍靜靜躺在地上,五個血手印在月光下蠕動,像五隻嗜血的蝴蝶。而他則重返屋內,在滿室血腥中對女孩的屍體施暴。月光透過窗欞,將他的影子投射在牆上,扭曲成惡魔的形狀。
黎明時分,他拉過被子蓋住陳耿深的頭,仿佛在為這場屠殺畫上句號。
11月2日清晨,警車來時,趙崗村的晨霧中飄蕩著若有若無的嗚咽聲。而楊樹棍上的血手印,正在陽光下慢慢褪色,仿佛要抹去這場慘案的所有痕跡。
“雷隊,”老王向匆匆而來的雷辰,遞上了那根楊樹棍,“我們對趙崗村的所有楊樹進行了察看,沒有發現新砍的樹茬痕跡,據此分析,這根楊樹棍是犯罪嫌疑人從趙崗村以外的地方砍下來或撿來的。”
“上麵的血手印是凶手留下的?”雷辰問道。
老王點了點頭,“應該沒跑。”
雷辰立即把楊樹棍遞給李睿,“李法醫,你看看。”
李睿對著楊樹棍上麵留下的血手印仔細觀察,皺眉道:“上麵隻能看出5個血手印,由於血太濃,看不出一點指紋,隻能帶回去分析。”
“雷隊,真是那個渾蛋嗎?”王隊的聲音有些發顫。
“作案手法與前幾起案子幾乎完全相同,作案工具也一樣,都是八棱錘,應該是同一人所為,”隨後,雷辰深吸了一口氣,“老王,你放心,我們一定會抓住他的。”
就當法醫試圖將楊樹棍裝入證物箱時,棍身卻始終露出一截,塞不下,仿佛在抗拒被帶走。樹皮上的青苔在陽光下泛著磷火般的微光,五個血手印竟緩緩蠕動起來,像要掙脫棍身的束縛。
離開案發現場時,法醫們正將屍體抬上車。坐在車上,李睿看著蓋著白布的擔架,心中猶如刀絞。
雷辰過來敲了敲車窗。
溫柔放下車窗,問道:“怎麼了雷隊?”
雷辰極少露出憔悴之色,“咱們下班後喝一杯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