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中,警車駛離案發現場。
小王蜷縮在後座,臉色蒼白如紙,製服上還沾著嘔吐物的痕跡。李睿從後視鏡裡瞥了他一眼,突然將車停在路邊。
“下車。”李睿的聲音不容置疑。
小王踉蹌著跟下車,發現麵前是一片金黃的麥田。夕陽將麥穗染成血色,晚風拂過,掀起層層麥浪。李睿點燃一支煙,煙頭的紅光在暮色中忽明忽暗。
“我第一次出現場,”李睿吐出一口煙圈,“吐得比你還慘。整整三天吃不下飯,一閉眼就是屍體的樣子。”
溫柔靠在車邊,發梢在晚風中輕颺:“記得我第一次解剖,手抖得連手術刀都拿不穩。李睿就在旁邊,一遍遍教我握刀的姿勢。”
小王抬起頭,看見溫柔眼中閃爍的淚光。夕陽將她的側臉鍍上一層金邊,美得驚心動魄。
“這行乾久了,”李睿掐滅煙頭,“不是心變硬了,而是學會了把憤怒變成力量。每一個受害者都在等著我們討回公道。”
遠處傳來火車的汽笛聲,驚起麥田裡的麻雀。小王深吸一口氣,空氣中飄來麥穗的清香,衝淡了記憶中那股甜膩的腐臭味。
“明天早上八點,”李睿拉開車門,“證物室見。我教你辨認凶器特征。”
小王重重點頭,攥緊的拳頭裡滿是汗水。夕陽下,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長,漸漸與李睿和溫柔的身影重疊在一起。
這一刻,他仿佛看見了自己未來的模樣——不再是那個在屍體前嘔吐的菜鳥,而是一個能為死者發聲的刑警。
次日,清晨五點。證物室的日光燈管發出輕微的嗡鳴,慘白的光線下,八棱錘表麵的血跡泛著詭異的紫光。李睿戴上手套,指尖輕輕拂過錘頭的凹痕。
“看這裡,”他將放大鏡遞給小王,“錘麵與顱骨接觸時形成的壓痕邊緣有細微的鋸齒狀紋路。這是凶手用力過猛,錘頭在顱骨上打滑造成的。”
小王湊近細看,鼻尖幾乎觸到錘麵。濃重的鐵鏽味讓他胃部又是一陣翻湧,但他強忍著不適,仔細觀察那些細如發絲的紋路。
“再看這個角度。”李睿調整台燈,光線斜射在錘柄上,“五個血手印重疊在一起,但最外層的手印邊緣有細微的織物紋路。凶手很可能戴著棉紗手套,或者……”他頓了頓,“在手上纏了繃帶。”
溫柔推門進來,手裡拿著最新的化驗報告:"DNA比對結果出來了,檢出男、女二人混合DNA,其DNA分型中有與現場遺落的毛發中的DNA一致的部分,確認為‘10·18案’凶手的DNA圖譜。另外,混合樣本中發現了磺胺粉成分,凶手確實有傷在身。"
李睿接過報告,目光掃過密密麻麻的數據:“小王,記住,凶器不僅是殺人的工具,更是凶手的‘簽名’。每一道劃痕,每一處磨損,都在講述一個故事。”
他拿起另一把錘子:“這把是從五金店買來的新品,對比看看。”
小王來回觀察兩把錘子,突然指著舊錘柄上一處細微的凹痕:“這裡……像是被什麼東西咬過?”
李睿眼中閃過一絲讚許:“沒錯。這是牙印,很可能是凶手情緒失控時咬的。這種細節,往往能幫我們還原作案時的心理狀態。”
證物室的時鐘指向八點,已經到了上班時間。陽光透過百葉窗在地板上投下細密的光痕。小王直起腰,發現後背已經被汗水浸透。但這一次,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專注。
“下午去靶場,”李睿摘下手套,“教你射擊。有時候,追凶不僅需要頭腦,還需要……”
“一顆勇敢的心。”小王接過話,聲音裡帶著前所未有的堅定。
溫柔站在門口,看著這對“師徒”。陽光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漸漸與牆上那些破獲大案的前輩照片重疊在一起。
這一刻,她仿佛看見了正義的傳承,在證物室的日光燈下悄然延續。
“哦豁,這麼熱鬨!”這時,雷辰拎著幾個袋子走了進來,袋子裡裝的是熱騰騰的早餐。
“小王也在啊?”雷辰看到小王,笑道:“不好意思啊,事先不知道你也在,隻帶了兩份早餐。”
“沒事雷隊,我等會兒自己去食堂買好了。”小王笑道。
“那你可來不及了,現在已經上班了,食堂關門了。”雷辰道。
“沒事,吃我的吧,我不餓。”李睿淡淡道。
雷辰看了他一眼,又看看小王,湊到李睿麵前,問道:“哎,這小王怎麼樣啊?”
“挺好。”李睿毫無語氣地回答道。
“有培育的潛力嗎?”雷辰繼續問道。
溫柔則在一邊看著,淺笑不語。
李睿瞥了他一眼,“怎麼,你有興趣?”
“那可不是嘛!”雷辰故意大聲說道,“我跟你們說啊,現在這年輕人這麼努力、這麼勤奮的可不多見啊,重要的是還謙虛好學,這多麼難能可貴的品質啊!”
李睿知道他葫蘆裡賣什麼藥,看向小王,“對了,我突然想起來下午還有點事,打靶的事兒就叫雷隊帶你去吧。他可是射擊冠軍,神槍手,你跟他好好學。”
“啊?”小王一時間有點轉不過彎來。
雷辰見狀,當即挺了挺胸膛,不服輸地問道:“乾啥,不樂意啊?瞧不起我還怎麼著?”
小王連忙解釋道:“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當然願意跟雷隊練習射擊。”
雷辰這才滿意地笑了,“哎,這才像話嘛。”說著,他一把楸住小王的肩膀,“我跟你說啊,你將來是要乾刑警的,射擊才是你的基本功,至於物證之類的,懂得多自然最好,不懂也無所謂。”
說著,兩人便朝門外走去。
“哎,這話分明是說給你聽的,你不生氣?”見雷辰走後,溫柔走到李睿身邊問道。
李睿冷哼道:“我跟他生氣?我這麼小心眼嗎?”
“嗯,”溫柔點了點頭,“還真有!”
“額……你……”
他剛要反駁,溫柔已經笑著離開了,“下午靶場見,正好我也想打幾槍,發泄發泄!”
“靠,都什麼人啊!”李睿鬱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