證物室裡,李睿指尖摩挲著一根桐木塊,那是從白楠莊案發現場地發現的。當時廚房的桐木櫃子被人砸壞,木頭散落一地。
因為長年與廚房的油煙打交道,這些木塊的邊緣地殘留著暗褐色汙漬。
窗外老槐樹在秋風裡沙沙作響,他突然想起趙崗村那根沾血的楊樹棍——五個血手印在月光下幻化成少女的臉。
“嫌疑人特征吻合。”溫柔推門進來,發梢沾著秋雨,“最近幾起案子都是他乾的。”
雷辰“啪“的合上案卷:“為什麼我們總是跑不過他,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我們走!”李睿突然起身。
“去哪兒?”溫柔疑惑道。
“去鼓樓鎮。”
“去那乾嘛?”
“我就不信,他會每天都睡在野外,他肯定得休息,去找!”李睿急匆匆地說道,“叫上雷辰,先去鼓樓鎮找,肯定有線索。”
溫柔也不知道,李睿為什麼會有這種直覺,但她還是無條件地選擇相信。
半個小時後,雷辰開著車來到了鼓樓鎮。按照李睿的意思,他派出三組人,專門調查那些經營不規範的小賓館、小旅店。
天下起了小雨,暮色中的小鎮籠罩在炊煙裡,街邊小攤的煤油燈在暮色中搖曳,將四個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李睿坐在塑料凳上,麵前是一碗熱氣騰騰的羊肉燴麵,湯汁上漂著翠綠的香菜。
“嘗嘗這個,”雷辰將一串烤得焦香的羊肉串遞過來,“老馬家的,二十年老字號了。”
李睿咬了一口,孜然的香氣在舌尖綻放。他突然想起那根櫥櫃上的桐木塊,也帶著孜然的味道。握著烤串的手微微發抖,湯汁濺在了白襯衫上。
“彆想了,”溫柔遞過一張紙巾,“案子要破,飯也得吃。”她的米線隻吃了一半,筷子無意識地攪動著湯底。
戚薇捧著碗豆花,小口小口地啜著。她跟隊出現場的機會不多,還不太適應這種血腥與煙火氣交織的生活。
“李法醫,”她怯生生地問,“你說那個小女孩……她平時也愛吃這些嗎?”
李睿的手頓住了。暮色中,他仿佛看見那個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跑來,手裡攥著幾枚硬幣,要買最愛的孜然肉串。但畫麵很快被鮮血染紅,隻剩下解剖台上冰冷的軀體。
“吃吧,”雷辰又遞來一串,”吃飽了才有力氣抓人。”
遠處傳來火車的汽笛聲,驚飛了屋簷下的麻雀。四個人默默吃著,誰也沒再說話。
街邊的煤油燈將他們的影子投在地上,漸漸與牆上“為民除害”的標語重疊在一起。在這個平凡的小鎮上,他們既是食客,也是守護者。
叮鈴鈴,雷辰的電話響了,“雷隊,有情況。”
“哪兒?”雷辰立即起身。
“新三路馬家公寓!”
“走!”話未說完,李睿已抓起外套衝進雨幕。
雨絲斜斜掠過鼓樓鎮老街,青石板縫隙裡鑽出幾莖野菊,在風中瑟縮如受驚的雛鳥。一座小院前,土牆上牽牛花早已凋零,枯藤在雨中泛著鐵鏽色。
“咯吱”,屋門軸轉動聲驚飛簷下麻雀。
李睿蹲在棕繃床前,鼻尖幾乎觸到床板裂縫——這裡還殘留著廉價香皂與血腥混合的古怪氣息。
忽然,他在床腳發現半枚帶血的指甲,嵌在木頭紋理裡,像片枯萎的花瓣。
“給!”溫柔遞過證物袋,“這很可能是凶手在處理受傷的腳時留下的。”
“他來過!”李睿目光堅定地說道,“可他又去了哪兒哪?”
為了逃避抓捕,他儘量不住旅社,晚上睡在車站的候車室裡。住了幾天以後,他害怕引起懷疑,又搭乘公共汽車逃向平山市。
11月25日,他來到葉縣,走進一家五金店,又新買了一把四磅八棱錘。這已經成為他的習慣,每次作案前都要重新購買作案工具。
這時,地裡的秋莊稼快收光了,農民們有的在犁地,有的在焚燒秋作物的秸稈。人一邊走,一邊觀賞路兩旁的秋景,傍晚時分,到了連家堡。
在地裡乾活的人們都收工回家了,村莊裡傳出雞鳴狗叫、人喊馬嘶的聲音,因為時間尚早,他就躺在一片墳地裡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