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宮蒼茫,道音起落。
周牧的一縷真靈以幼年哮天犬的視角凝視著一切。
“一定有什麼辦法留下刻印,一定.”
他靜靜等待,果真等來了那位中年道人,後者一如既往的輕撫狗頭,啃著骨頭的幼年哮天犬茫然抬頭。
中年道人忽然失笑。
他抱起幼犬,嗔怪道:
“你這膽大的小家夥,竟還打算叫我來替你做個傳話的?”
“汪?”幼犬茫然。
周牧心悸,知道中年道人是在和自己對話,且看穿了自己的意圖。
他不知道如何才能回應中年道人,這隻是一段記憶過往,而自己並沒有跨越歲月的能為,
周牧能做的,就是在心頭喊道:
“前輩,玉虛宮天下第一!”
中年道人抱著幼犬緩緩走出道宮,正在講法的天尊與正在聽法的三眼天神都並未察覺,各自沉浸在法與妙中,
而出了道宮後,
道人坐在大青石板上,悠哉遊哉的問道:
“玉虛宮天下第一?你又何時見過我那道宮了?便是張嘴就來,且我那道宮隻能稱的上天下第一?天上就做不得第一麼?”
周牧再度心悸,這位果然可以直視見自身的‘念頭’!
唔,倒也正常,他心通之類的神通對這位來說,估計啥也不是。
周牧繼續在轉動心念,信誓旦旦:
“前輩,我未見過玉虛宮,但我見過兜率宮!要我說,兜率宮還不如玉鼎前輩的這座道宮呢!那又更比不上玉虛宮了!”
“玉虛宮天上天下第一!”
他這次說的可是實話——兜率宮那三瓜兩棗,能拿走的玩意寥寥無幾,也沒有什麼玄奇之相,
玉鼎真人的道宮就不一樣了,流光溢彩,充斥著太虛精氣,伴隨講道時的仙葩、寶蓮、金泉等,
當真符合周牧想象中的仙家氣派!
中年道人忽然笑了起來。
“你去過兜率宮了?”
“去過。”周牧心頭回答,有些迷惑起來——這位似乎知道‘當下’的事情,知道自己經曆了什麼,
卻不知道自己去過了兜率宮?
唔,或許因為都是無上者的緣故?
心思轉動間,
中年道人含笑道:
“既去過了兜率宮,便是該讓你也見識見識玉虛宮的。”
“不過,你既遇上些小劫難,親朋遭險,便不該在這個時候——等以後的吧。”
頓了頓,中年道人伸出手指,在狗頭上輕輕敲了敲:
“吾便幫你傳給這小犬一句話。”
“汝且歸去,且歸去吧。”
周牧魂靈震顫,從記憶片段中剝離,心神複歸自身。
所以.成了?
可中年道人還沒問自己要傳什麼話呢!
嗯.估計也不必問。
周牧欣喜的同時,又在微微顫栗著,在那般人物麵前,自己可當真是沒有半點隱秘啊。
就連內心想法都無所遁形。
………………
萬人河下,封絕困陣。
正在撫琴的老狗忽然一凝,察覺到自己過往的一小段記憶再度發生改變,多出了一個‘版本’來。
它狠狠咽了口唾沫,默默接受完‘新版本’記憶後,心頭猛烈悸動,而後歸於麻木——習慣了。
“周老弟”
老狗臉上浮現出苦笑,歎了又歎,眼中閃過豔羨之色。
古往今來,誰敢叫玉虛宮的主人傳話?
周老弟不愧是諸世第一勇。
苦笑間,它將玉虛宮主告訴自己的言語銘記在心,而後臉上浮現出一絲憂色來。
“周老弟是遇見什麼麻煩了麼?”
老狗抿了抿嘴,按照周老弟所言,按照玉虛宮那位的轉達,抬腳走到挪移陣紋之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去。”
老狗將自身一大團血精放在挪移陣紋上,改變挪移落點,而後,催動陣勢。
伴隨光華湧動,血精被挪走。
它猶自覺著還不夠,深吸了一口氣,破開自身的胸膛,抓碎脊柱,捏出一根脊骨,
猶豫了一下,
老狗咬咬牙,將自身心臟都捏成兩半,取出其中的一半。
它發了狠,將自身大部分血精乃至於破碎了部分道基融入其中,這不同於尋常的體膚之傷,是切切實實的損害了自身的
老狗癱坐在地上,劇烈的喘息著,堆疊在一起的長白細毛上下起伏翻滾,如同浪潮那般。
“周老弟我可儘力了。”
“能不能起作用,我也不知。”
“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老狗輕聲歎了口氣,休息了片刻,艱難起身,運轉法力,土石升空,聚集在一起,化作了一處小廟。
它對著小廟拜了一拜。
………………
院落越發的鬨熱了。
頭陀們三三兩兩,彼此閒敘,慧覺大法師數次親自出門相迎,便都是諸大頭陀。
這鬨熱和四個人無關。
鐵柱上三人彼此沉默,大師姐雙眼緊緊閉著,似不想再看之後的場景,
胡樂英在低聲啜泣,彌虎則死命昂著腦袋,怒目圓睜,自有一種氣度在,藐視著院內的所有妖頭陀。
而在院子角落。
周牧也獨自一人,盤腿坐著,緩緩睜開雙眼。
諸事俱備。
他聽著鬨熱聲,看著有頭陀端坐四五個檀木盒子,黑衣慧覺不知何時坐到了身邊,豔羨道:
“那檀木盒子裡頭,裝的便定是佛寶和秘藥了,那可是好東西啊,卻叫這人牲得去,雖將死,卻也算富貴了一遭。”
周牧心頭一動,笑著道:
“就算那人沾了佛寶、秘藥後不死,又算的了什麼呢?慧覺法師豔羨做甚?”
黑衣慧覺遭這麼一套話,便真順著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