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轉之音幽幽而浩浩,從那座古老的島嶼上繚繞而起來,不止不熄不儘。
“島上.有人?”
無論是周牧還是瓷娃娃,神色都肅然,尤其是前者,心頭驚動,天河有老豬和紅孩兒,一個失了神智,一個丟了魂魄,
這座承載碧遊宮的雲海大島中,居然也有生靈在??
天庭還是毀的不夠徹底。
“哪吒道友,你與碧遊宮應該.相熟?可聽的出來,是何人在謳歌?”
瓷娃娃搖了搖頭:
“真不太熟,初劫之時甚至還有些許仇怨,不過那時是我有錯在先,後來雖然化解,但雙方來往也甚少.我聽不出究竟是何人在大唱。”
哪吒有錯在先?
周牧心頭好奇,旋而發問:
“道友有錯在先之話,從何談起?”
瓷娃娃撓了撓頭,不好意思道:
“那時我尚且年幼,不太懂事,彎弓將一位靈寶師叔祖門下徒兒的童子給射殺了,當時正是初劫,劫氣迷了心眼,不知認錯,反而連同我家師父,把那位失了童兒的截教娘娘也給打殺”
周牧眼皮跳了跳,明白了是什麼事兒——石璣。
一個徒兒被哪吒一箭誤殺,一個童兒被乾坤圈砸死,自己還被太乙天尊煉成了灰燼.
慘之又慘。
兩人小心的靠近雲海大島,此時距離島嶼尚且有十萬裡,卻已然無法觀見島嶼全貌,隻能看見冰山一角,
這讓周牧有些心驚——這座島嶼的大小,恐怕要比一顆恒星還大,縱橫至少數百萬裡!
靠的越近,島中幽幽歌聲也越發的清晰,
而等到兩人登臨此島,卻依舊無法洞悉這幽歌之聲究竟自何方響起,
準確的說,在周牧與瓷娃娃的感官中,幽歌聲,更像是整座廣袤島嶼的每一寸土地同時發出的!
歌聲於島中無處不在。
“太古時代,我也曾來過這座金鼇島,絕無此幽歌聲.”哪吒眉頭緊鎖著,自身如今隻是死物,無有法力,更無神念,想要探究也沒辦法。
周牧微微頷首,側目四顧,島上鬱鬱蔥蔥,生著仙草靈木,他忍不住想去扯,被瓷娃娃慌忙攔住。
“道兄不可,金鼇島上是有劫陣在的,擅毀花草靈木,劫雷便會劈下——以往還好說,如今這方劫陣無人操使,劫雷可是不會講情麵的。”
周牧悻悻的收回了手掌,盯著一朵朵仙光四溢的仙葩神草,尤自眼熱不已,
天庭財庫中的天藥仙葩都毀了個乾乾淨淨,這金鼇島上的反而完好無損,
甚至十來萬年無人采摘,茂盛至極。
可惜,隻能看,不能采。
兩人繼續前行,仙女謳歌聲依舊繚繞在耳畔,前行了約莫有數十萬裡,仙葩靈木驟然稀疏,一座宏偉的道宮顯在眼前。
“碧遊宮”
周牧凝視著碧遊宮上的匾額,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他已有兜率匾,玉虛宮也在鐘山之腹中,
若再摘走這碧遊匾
兩人近前一步,卻齊齊頭皮一炸,心頭閃起危機感,聽見於島上無處不在的幽歌聲驟然凜冽!
歌聲無詞,隻是單純的哼唱,可周牧此刻居然從哼唱中,聽出了兵戈鏗鏘聲來!
“誰!”哪吒嘶聲:“不知是碧遊宮哪位道友?”
幽幽歌聲漸止,周牧似有所覺,環顧八方,島外已不可見,整座島嶼遭浩浩海天雲色給籠罩!
頭頂百萬裡層雲翻滾,隱隱約約形成一張巨大麵龐的模樣,旋而是如同天鐘被擊響般的大音!
大音自上而下,又自下而上,似是那百萬裡雲霧所彙聚之臉龐的發出,更似是金鼇島上每一寸土地所發出!
“汝是.”
“李哪吒?”
淡淡的女聲寒徹骨髓,如幽幽之火自天而降!
………………
山中隱城。
依舊是那座小院。
楊念念一如既往的倚靠在窗欄前,望著窗外平靜小湖,摩挲著手中的木杖。
湖水呈現碧藍色,其上飄著些許秋葉,伴著煞人的蕭瑟涼意,其中不見哪怕一條魚。
一旁,坐在院中石板上的王鐵頭滿臉頹色,兩隻手掌不住的揉搓著,顯的極其焦慮,輕聲道:
“還有一個月,門下弟子們就要被送去‘討伐妖族’了嗬,說的好聽叫做討伐,說的直白點,分明就是讓他們去死。”
他閉上眼睛,攥緊了拳頭,許久,才無力的發問:
“廟祝娘娘,您.可有辦法?”
這是王鐵頭第無數次發問。
楊念念凝視著手中木杖,她可以感覺到,原本憑這根木杖和小牧哥產生的聯係,於片刻前消失的一乾二淨。
可問題是
聯係沒了,自己似乎依舊可以憑借木杖,調用神通。
譬如遁地,譬如枯榮。
好奇怪。
輕輕吐了口氣,楊念念轉過頭,道:
“我也不知該如何,我也的確不明白怎麼製作土地廟,造化出土地神祇,不是我不想救他們”
她神色肉眼可見的低落了下來,七年時間,楊念念沒少去鐵頭仙宗串門,和山上弟子的關係,大都不差的。
頓了頓,楊念念還想要說些什麼,卻似有所覺,驟而側目,正看見院門被推開。
門外,甲士們站的筆直,老嫗施施然走了進來,王鐵頭怒目圓睜,死死盯著老嫗,強行按捺著出手搏殺的衝動。
老嫗微笑:
“王宗主,廟祝娘娘,喜事,大喜事呐。”
“老東西,事到如今,何必再裝模作樣?”王鐵頭冷冷開口,身後有天地元氣正在狂暴洶湧。
老嫗卻不以為意,含笑道:
“一位大人物親臨,有請二位一見,這如何不是喜事?兩位若是能討得那位大人物歡心,說不得,鐵頭宗的那些弟子,便不必去做‘先鋒’了哩!”
說著,她拍了拍手,甲士們走入此院,齊齊做了個請的手勢,王鐵頭和楊念念對視了一眼,最終都還是跟了上去。
一行人走了沒多久,便已至這座隱城最高的建築,森嚴肅穆,富麗堂皇。
入了一處小屋,可以看見那位隱城之主正在陪笑,主位上則端坐著一個中年人,神色自矜。
“許大人,城主大人,楊宗主與廟祝娘娘帶到了。”老嫗施了一禮,默默退至一旁,
而被稱為許大人的中年人則轉過目光來,饒有興趣的打量著兩人。
楊念念還好,本身沒有修為,而王鐵頭則為萬壽者,此刻被許姓大人盯上,皮毛不自覺的發炸,心頭傳來極度驚悚之感!
“有點意思。”
許姓大人平和道:
“衰頹時代真實神祇的廟祝,居然是個沒有修為的凡人?唔,不過吾現在倒是信了土地神之事.”
他目光落在楊念念手上的木杖上,嘖嘖稱奇:
“土地神杖,許多年未見過了啊,這位廟祝娘娘,汝為何名?”
楊念念心頭一緊,並未回答,隻是冷冷的凝視著那許姓大人。
老嫗神色一厲,正要發作,那許姓大人卻擺了擺手:
“小姑娘性子倒是有些剛烈,挺好,挺好”
他坐正了身,手上不知何時浮現出一枚羅盤,羅盤上的指針,定定的指著楊念念。
“不對啊”
許姓大人喃喃自語,目光在楊念念和羅盤上來回轉動,臉上浮現出一絲疑惑,
一旁,隱城之主笑問道:
“許大人,這女子可是有什麼問題?”
許姓大人不答,凝視向楊念念,百思不得其解:
“的確是個凡人啊”
“為何,羅盤會指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