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會如此？”
“為何？”
周牧一次次的呢喃自語，一次次的重複著那三句話。
“賊從何來？”
“是你啊。”
“原來不是賊。”
他聆聽著自己的聲音，雙手撐在車廂中的茶案上，閉上眼。
‘哢嚓！’
盧芊芊父親贈送，由整塊天產玄冰雜糅玄鐵、庚金鑄造而成的，處於【靈寶】層麵的茶案，
於盧芊芊震怖的目光下，迸炸出一道道細密裂紋。
周牧將這件靈寶茶案，捏的破碎，茶案上的茶杯茶壺歪斜，泛著銀色光的茶水流淌而出，順著龜裂細紋和桌腳淌下。
‘嘀嗒，嘀嗒，嘀嗒’
茶水墜地。
許久。
“所以，軒轅不止是軒轅。”
“果然，軒轅不止是軒轅。”
盧芊芊聽見自家老爺說著她聽不懂的話，看著自家老爺在輕聲歎息，本就蒼白的臉龐更加蒼白。
周牧呢喃開口：
“伏羲不隻是伏羲，神農不隻是神農，那軒轅，自然也不隻是軒轅。”
他垂下眼瞼，從前就知道，伏羲、神農，都是不知名的【無上者】所化，
而三皇其二皆如此，人皇軒轅，又如何能例外呢？
也不對。
河中的生靈，淩駕在大神通者之上，但還不是【無上者】。
雖然已可稱呼為【祂】，但歸根結底，還隻是極其逼近那個領域。
“老.老爺？”盧芊芊帶著顫音發問：“您怎麼了？”
“我無礙，隻是心情不太好。”
周牧輕聲開口，略微有些出神：
“芊芊啊，你知道三皇五帝麼？”
盧芊芊茫然，怯弱的點了點頭。
周牧撫摸袖口中鑽出來的豬鴿，神色恢複了平靜，垂下眼瞼：
“天皇伏羲，是為無上；地皇神農，亦是無上；人皇軒轅.卻也是近無上者。”
盧芊芊眨眨眼，並不知道何為【無上】。
這個詞彙距離她太過於遙遠，從未聽聞——對她來說，真王已然遙不可及，神聖都隻是傳說。
周牧像是在與她交談，又像是在自語，在輕歎。
“五帝之中的帝嚳，實際上也是某位無上之化整個人族，其實從一開始，就被劃分好了。”
周牧舉起手掌，不斷翻覆，目光也注視著不斷翻覆的掌紋。
“你是你，而我，是我嗎？”
他向著盧芊芊發問，目光無比低暗，輕撫天帝璽的手掌驟而緊捏這塊璽，胸膛劇烈起伏，好似胸腔中有一團火在燃燒！
連帶著雙目都盛烈，車廂之外，天色驟然暗淡，狂風卷起千層雲，雷淵閃爍明滅，轟隆間似要天崩！！
拉車的妖仙老馬驚嘶，遠處已可窺全貌的【救苦城】亦在風雷中錯愕著，
緊緊跟隨馬車的黎沐雨、黎都惶恐抬頭，不知蒼天何故震怒！
一切又在眨眼間雲淡風清。
車廂內。
周牧眼神重新明亮，胸膛起伏平緩，他凝望著自己不斷翻覆著的手掌。
‘啪！’
伴隨一聲脆響，手掌猛然捏成了拳。
“倒果為因。”周牧平靜道，目光透過車簾，凝視著風雲散去雷霆止熄後，澄澈無比的寧靜天穹。
“汝終究還非無上。”
“所以，汝又到底是誰？”
他右手中緊握的天帝璽在發光，捏成拳的左手鬆開，撫了撫破碎龜裂的靈寶茶案。
裂紋彌合，茶案如初，流淌在車廂中的泛光茶液回流至案上杯壺中，就好像時光回溯，歲月倒轉。
大神通，【光陰】。
是周牧從第八層的大神通令中，隨意選擇的一塊，方才大起大落，心神複寧之時，
這一門大神通，也就入門了。
這樣的大神通令，財庫中還有二三十個。
是【天意】，是【無垢】，是【道法】，是【敕令】。
再加上【光陰】，周牧一共取了五塊大神通令，此刻全部捏碎，感悟其中。
大神通不同於神通和小神通，無法在法令的幫助下直接入門.但也夠了。
許久。
周牧再睜開眼時，身上氣質重新淡然，似乎還是那個病弱的青年公子，微微咳嗽著。
但胸腔中依舊有一團火，在灼灼燃燒。
他克製的很好。
“老爺。”
盧芊芊怯弱的聲音響起，低眉順眼：
“救苦城快到了。”
“嗯。”周牧微微頷首，看上去沉靜如水，將那塊天帝璽收了起來，側目，透過車簾，看向外麵。
山河大好。
盧芊芊繼續道：
“老爺，我父親他們還未到。”
“無礙。”周牧平靜依舊。
盧芊芊愣了愣，剛想要說些什麼，卻忽而反應了過來——眼前的老爺，根本不是父親他們以為的‘孱弱’。
老爺，遠比父親他們要強大的多。
甚至於說，盧芊芊覺得，老爺比自己看到的還要厲害，要在自己想象之上.
這樣的話，一座救苦城，似乎也算不得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