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緩緩駛離皇宮,消失在夜色之中。
是夜,廣陵侯府。
燈火通明,暖意融融。
祝景臣正與徐亦然對坐飲酒。
兩人都是一身便服,神情輕鬆。
祝景臣身著一件墨色長袍,腰間係著一條玉帶,顯得風度翩翩,氣宇軒昂。
徐亦然則是一身月白色錦袍,手持一把折扇,風流倜儻,瀟灑不羈。
兩人推杯換盞,相談甚歡。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一個小廝匆匆走進飯廳,躬身稟報道:“小侯爺,祝侍郎,小的方才在外麵聽到一件趣事。”
徐亦然放下酒杯,饒有興致地問道:“哦?什麼趣事?”
小廝眉飛色舞地說道:“聽說今日柳老丞相在宮道上,與永安郡主大吵了一架!”
徐亦然一聽,“唰”地一聲打開折扇,笑得前仰後合。
“哈哈哈哈……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柳老頭那個倔脾氣,碰上永安郡主那個伶牙俐齒的,可不是要吵上一吵。”
他一邊笑,一邊搖頭晃腦地說道。
祝景臣知道以祝語妺的三寸不爛之舌,柳知節討不到什麼好處,卻忍不住關心道:“之後呢?郡主如何。”
小廝回道:“祝侍郎莫擔心,郡主出宮時一切正常,倒是柳老丞相憋了一肚子火,氣呼呼地走了。”
祝景臣端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心裡稍安。
徐亦然來了興致,追問道:“那永安郡主進宮是常事,這柳老丞相進宮又是所謂何事?”
他一邊說著,一邊用折扇輕輕敲打著手心,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祝景臣端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慢條斯理地說道:“還能為了什麼?怕是為了越和的事。”
他語氣平淡,似乎對這件事並不感到意外。
徐亦然挑了挑眉,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
“他呀?”
徐亦然嗤笑一聲。
“也對,皇帝如今也已經十五歲了,想把決定權從太後手裡拿回來也是常事。”
他搖了搖折扇,語氣中帶著一絲玩味。
祝家實力強大,即使有柳老丞相這樣的強勢臣子輔佐,但皇帝畢竟在宮裡,他們也不可能時時刻刻都為皇帝和出謀劃策。
除了身邊的宦官,小皇帝又能向誰求助呢?
徐亦然放下了手中的折扇,臉上掛著一抹看戲的笑容。
“這小皇帝,莫不是想借著幾個閹人的手,就想把持朝政?”
徐亦然搖了搖頭。
“這如意算盤,打得也未免太響了些。”
他轉頭看向祝景臣,眼神中帶著探究。
“祝侍郎,您可是當今聖上親封的三品大員,對此事,可有何高見啊?”
徐亦然的語氣中帶著幾分試探,幾分玩味,更多的,卻是對祝家反應的好奇。
這可是直接觸及了祝家在朝中的根本利益。
祝景臣依舊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似乎並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他緩緩放下手中的酒杯,發出一聲輕響。
“徐小侯爺,你這話,可就有些偏頗了。”
祝景臣抬眼,看向徐亦然,目光平靜。
“太後娘娘也好,皇上也好,出發點都是為了我寧國社稷。”
他的聲音不急不緩,帶著一種令人信服的力量。
“隻不過,兩人所走的道路,略有不同罷了。”
他端起茶杯,輕輕地吹了吹漂浮在上麵的茶葉。
“徐小侯爺莫急,且品一品這雨前龍井。”
祝景臣將茶盞輕輕推向徐亦然,示意他稍安勿躁。
徐亦然挑眉,端起茶盞,卻無心品嘗,隻是隨意地抿了一口。
他放下茶盞,眼神緊盯著祝景臣,顯然對他的“顧左右而言他”並不滿意。
“祝侍郎,這茶雖好,可眼下這局勢,怕是比這茶要‘濃烈’得多啊。”
徐亦然意有所指,話裡帶著刺。
“皇上年幼,容易受人蒙蔽,這可以理解。”
祝景臣慢條斯理地開口,仿佛在談論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但太後娘娘垂簾聽政多年,為國為民,殫精竭慮,這也是有目共睹的。”
他頓了頓,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深意。
“有些事情,急不得,也急不來。”
徐亦然冷笑一聲。
“急不得?祝侍郎倒是沉得住氣。”
“可據我所知,那柳老丞相,可是氣得胡子都快燒著了。”
“柳老丞相憂國憂民,赤膽忠心,令人敬佩。”
祝景臣不鹹不淡地回了一句,似乎並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做糾纏。
徐亦然見狀,心中暗自冷哼。
這祝景臣,果然是隻老狐狸,滑不溜秋,滴水不漏。
他眼珠一轉,又換了個話題。
“聽說,太後賞賜給永安郡主的藥材,可都是稀世珍品啊。”
“嘖嘖,這手筆,可真是不小。
徐亦然的語氣中帶著一絲酸溜溜的味道。
“看來,太後對永安郡主,還真是寵愛有加。”
他故意把“寵愛”二字咬得很重,眼神中閃過一絲玩味。
祝景臣微微一笑,沒有接話。
“太後聖明,自然有她的考量。
祝景臣輕描淡寫地回了一句,將這個問題輕輕帶過。
徐亦然見祝景臣始終不肯正麵回應,心中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這祝家,果然是野心勃勃,想要借著永安郡主,來控製皇上,進而把持朝政。
他心中冷笑,臉上卻依舊保持著笑容。
“祝侍郎,您說,這寧國的天下,將來會是誰的呢?”
徐亦然突然拋出一個尖銳的問題,直指問題的核心。
他的眼神緊盯著祝景臣,不放過他臉上任何一絲細微的變化。
祝景臣的眼神終於有了一絲波動。
他抬起頭,看向徐亦然,目光深邃。
“徐小侯爺,這個問題,你問錯人了。”
他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有力。
“這寧國的天下,自然是皇上的。”
他頓了頓,語氣中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
“也是天下百姓的。”
窗外,風聲呼嘯,似乎預示著一場更大的風暴,即將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