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卓的事,邱士東沒有多說半個字。
因為他很敏銳發現,驍騎將軍之死,已經牽扯到了皇權與門閥的爭鬥,還裹進了兩大望族的世仇。
商戶要借勢,卻不能作死。
“……爹爹,餘卓真的死了?”白慈容聽聞這個消息,震驚萬分。
餘卓到底是從三品的驍騎將軍,他挺有份量。雖然門閥、功勳世族看不上他,他在普通人眼裡,是人中龍鳳、前途無限。
他也是白慈容的退路。
她有信心拿捏餘卓和餘太太,因為他們有封號和俸祿,卻缺錢。
他們以駱崇鄴為榜樣,想要一步步踏入望族。比起高攀世家女,不如娶陪嫁豐厚的白慈容。
各有利弊,白慈容是餘卓能選擇的女人中,各方麵價值最高的。
他們倆各有盤算,白慈容攀附王家後,餘卓更是心花怒放:她不僅有錢,身份地位也有了。
餘卓肯定會等她。
白慈容進可攻、退可守,有這麼個人托底,她無所畏懼。
卻萬萬沒想到,他死了。
她難以置信。
餘卓像是她的壓箱底錢,可以不拿出來花,但必須有。這是底氣。
“是駱寧嗎?是她害死了餘卓嗎?”白慈容手指用力攥住邱士東衣袖,眼睛裡布滿了紅血絲。
“是她。”邱士東道。
白慈容眼淚滑落。
“蚍蜉撼樹,她真的把樹給毀了。你莫要小瞧她,她跟你不一樣。”邱士東語重心長。
“她好惡毒,爹爹,她的心腸怎如此歹毒?”白慈容哽咽,“餘卓與她,是從小相識的情分,她怎下得去手?”
“你彆管餘卓,想想你自己。”邱士東說。
白慈容打了個寒顫。
這是她第一次對駱寧生出了畏懼。
她怕駱寧。
快一年的交鋒,她次次都覺得是自己時運不濟、思慮不周,從未想過駱寧有多毒辣。
直到餘卓死了。
駱寧似毒蛇,趁其不備偷襲一口,一時三刻致命。
白慈容回到王家時,身體還在發抖。
她真的隻有做寵妃這一條路可以走,否則駱寧也會殺她。
她的心態,從兩個人勢均力敵,變成了駱寧獨大,故而她膽怯了。
邱士東勾起了白慈容心底的恐懼,他對此很滿意。
人想要成功,一定要有所敬畏,才會更加小心翼翼。
餘卓之死,崔、王兩族在朝堂上吵得不可開交。
本朝的官員都是舉薦製。除了敬仰皇權,他們內心依仗的,還是當年舉薦他們的望族。
王氏一派官員,與崔氏不相上下,就“驍騎將軍之死”大做文章。餘卓是誰已經不重要,他挑起了事頭,可以光明正大找茬,才是最要緊的。
皇帝坐高位,對“門閥互毆”隔岸觀火,情緒平靜。
駱寧又進宮去了。
“……他不可理喻,又有府兵,我很怕他再次對我不利,才動手殺了他。”駱寧把此事告訴了太後。
太後有所猜測,聞言還是大吃一驚。
她似難以置信看著駱寧:“你自己動手的?”
駱寧給她跪下,身子低伏下去:“母後,我有罪,您彆將我交給大理寺。您可以罵我,收回我的雍王妃冊寶也行。隻求您給我一條活路。”
太後沉默了片刻。
她輕輕歎了口氣,走上前將駱寧攙扶起來。
駱寧已經流淌了滿臉眼淚。
“哀家就說,此事蹊蹺。到底牽扯到了崔家,你們太妄為了。”太後拿了巾帕為她擦淚。
聲音裡有責備和嚴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