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年前楊老師曾交往過一個男朋友,叫王榮安,相貌帥氣,對她也不錯,可惜王榮安是個不務實的混混,總是眼高手低,做著一夜暴富的美夢,不肯腳踏實地做事,最終楊老師選擇和他分手。
起初,王榮安的心中滿是不舍,經常隔三差五給她快遞送禮物過來,祈求著重歸於好。後來某一天他編輯一條冗長而深情的短信發給楊老師,說自己找到一個足以飛黃騰達的機會,讓楊老師等著他,千萬不要嫁人,待他賺得盆滿缽滿之時,便是他歸來娶她之日。
從那天開始,王榮安仿佛從人間蒸發,再也了無音訊。起初,楊老師以為王榮安終於明白強求不得,放棄了糾纏,沒想到王榮安是死了。
就在鐘陽幫她看完病灶的這天晚上,楊老師做了個夢。
她仿佛置身於緬北那片遙遠而荒涼的土地,四周是被遺棄的園區,雜草叢生,一片蕭瑟,一棟破舊的二層小樓孤零零矗立其間,樓內昏暗的光線中,王榮安正在遭受一群強壯男人慘無人道的毆打。
王榮安的臉龐已不複往昔的英俊,取而代之的是片片青紫與腫脹,眼神裡滿是空洞和絕望,聲嘶力竭地苦苦哀求道:“求求你們,彆再打了!我真的已經身無分文,國內的親朋好友我都求遍了,你們讓我借的那些網貸,我也硬著頭皮借了,可我實在是沒有更多的錢了,放過我吧,讓我走吧……”
這聲聲哀求,在空曠的小樓內回蕩,卻似乎觸動不了那些施暴者鐵石般的心腸。夢境中的楊老師,隻能無助地旁觀,心中湧起一股難以名狀的悲涼與無力感。
痛毆結束之後,他們彼此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其中一個緬北漢子用緬甸話向其他幾個男人發號施令,那幾個男人聽從命令毫不猶豫地架起王榮安,如同拖拽著一隻無力反抗的獵物,向二樓走去。
二樓的房間裡有一個類似醫院手術室的地方,不僅配備了手術台,還散落著十幾把閃著寒光的手術刀,以及各種精密的醫療設備,它們靜靜地躺在那裡,等待著未知的用途,空氣中彌漫著一股不祥的氣息。
王榮安被粗暴地按倒在手術台上,四肢被緊緊束縛,動彈不得,他就像一隻無助的羔羊,等待著命運的裁決。恐懼與絕望在他眼中交織,他意識到即將麵臨的是何等的恐怖,他的聲音顫抖著,帶著幾分哀求,幾分不甘,“不……不要!你們究竟要對我做什麼?!”
因為麻藥緊缺,這場手術並沒有施展任何麻藥,王榮安在無麻醉的狀態下,他的胸膛被無情地剖開,兩顆鮮活的腎臟被無情地摘離了他的身體。
之前的過程中,楊老師就像旁觀者,直到親眼看見這慘絕人寰的一幕時,她雙手緊緊捂住顫抖的唇,無力地跪倒在地,乾嘔不已,眼淚忍不住流了出來,儘管她早已不喜歡王榮安,但是相信任何有血有肉的人,看見這一幕都會感到極度不忍,那是一種超越了個人喜惡的、源自生命本能的同情與恐懼,尤其當受害者還是自己曾經熟悉的人,這份情感更是被無限放大,讓人幾乎窒息。
轉瞬間,仿佛舞台上厚重的黑色幕布落下又升起,眼前的場景突變,從緬北轉換至幽冥地府。
這裡是亡魂居住的地方,沒有陽光,也不算徹底的黑暗,周遭彌漫著一層昏黃晦暗,那些亡魂宛若木偶毫無表情地行走在小徑上。
王榮安拉著愣怔的楊老師,來到小徑儘頭的一間破舊瓦房,他的眼中閃爍著難以言喻的喜悅,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玥玥,我們錯過這麼多年,終究我還是找到了你。”
聽了這話,楊老師心頭一跳,下意識就拒絕,“我必須返回人間,那裡才是我該待的地方。”
王榮安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依舊自顧自說道:“人間那麼苦,我不忍你總是用傷痛的身體日複一日地活著,留下來吧!與我作伴,我在這裡有房子住,我們還可以像以前一樣在一起。”
楊老師驚惶不安地掙脫了他的手,“我可以回到人間,為你誦讀地藏菩薩經,助你超脫輪回,往生極樂。”
王榮安的眼神倏地變得晦澀而陰鷙,聲音無比陰翳,“你竟妄想以念經超度我?你認為連地藏王菩薩都超度不了的我,你又憑什麼認為你的誦念能有絲毫作用?!”
原來,地藏王菩薩曾慈悲降臨,試圖引領他步入彼岸,怎奈王榮安離世時怨氣深重,加之生前對楊玥那份執著到近乎癡狂的念想,這份執念如同枷鎖,牢牢困住了他的靈魂,執念難解、近乎入魔。
雖然他這麼說,楊老師還是決意要嘗試一番,於是她虔誠地默念起地藏王菩薩經,然而正如王榮安所言,隨著經文一字一句自唇齒間溢出,她的心口竟漸漸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劇痛,那疼痛如潮水般洶湧,最終再也念不下去,隻能痛苦地捂住胸口,全身因痙攣而不自覺地顫抖。
“我早說過沒有用的!”
王榮安拖拽著虛弱無力的楊老師,宛如當初緬北那幾個壯漢毫不留情地拖拽著他,將他綁在手術台上一樣,就要將她拖入那間破敗不堪的瓦房之中。
楊老師忽然產生一個不祥的預感,如果她真的進了那個房子,就會像王榮安當初被強行綁上手術台摘走腎臟一樣,再也沒有返回陽間的活路。
她用儘最後一絲氣力,拚了命地喊,“邢老師,快來救我——”
從幽冥上空一道璀璨金光驀然灑落,邢老師的元神昆侖神君,穿著一襲白色戰袍,腰束祥雲紋腰帶,劍眉斜飛,眼眸仿若濃得化不開的墨。昆侖神君雙掌抬起,掌心之間,光芒乍現,猶如初升日輝,耀眼奪目,這光芒帶著不容抗拒的神聖之力籠罩住王榮安,王榮安的眼眸因為驚懼越睜越大,在這金色光芒下,他的身形開始模糊,最終化為一縷輕煙,消散於無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