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物竟然拒絕了神明的要求！
“這與我的目的是相反的，我隻是想要研究血肉之軀能夠達到的極限，並非是想創造一個神降的軀殼。”
斯凡妮希望尋找一條由血肉而登神的道路，而非取巧地靠著神賜之物而製作傀儡。
“後來，靠著一個機會，我主動背叛了祂，在一個地方找到了隔絕祂視線的方法。”
“我雖然失去了祂的幫助，但也終於獲得了寧靜。”
斯凡妮收回了望向儀式的冷漠目光，重新看向已經呆住了的妹妹。
“你想知道我為什麼能夠掌握你的力量，理由其實很簡單，因為你所擁有的這份力量，我曾經也掌握過。”
“雖然我並沒有同意，但我曾經被視作是祂的神眷者。”
因為她曾經也擁有過這份禁忌的力量，所以才能夠輕易的將其從斯蒂拉的手中奪走。
神明所賜予的力量，從來都不是屬於凡物的，隻要祂願想，隨時都可以收回。
“……”斯蒂拉望著自己的姐姐，良久沒有再說出半句話。
她現在已經不知道自己現在該說什麼了。
斯蒂菈現在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該恨誰！
恨那個奪走自己一切的姐姐？還是恨那個將她蠱惑的神明？還是恨那個折磨她的命運？
隻是一臉死灰地望著看到姐姐一步步走到自己麵前，抬手輕輕拖住她的臉頰。
“斯蒂菈，我知道你恨我，覺得是我奪走了你的一切，認為我們終將有自相殘殺的那一天。”
“我並不想看到這樣的結局。”
斯凡妮溫柔的語氣低聲訴說著她從未與他人講述的秘密：“在這個世界上，隻有你才是我的親族。”
特異體，一個族群中最為孤獨的存在。
他們生來便與其他的族人格格不入，不被認可，不被接納。
但因為命運的捉弄，斯凡妮擁有了雙生的妹妹。
流淌著相同血脈的半身，也是她唯一的親族。
雖然不曾表明自己的想法，但斯凡妮一直很重視自己的妹妹。
“那時候，我不在乎任何人，唯有你，我不願意親手殺死……唯獨不要是你。”
她注視著妹妹的眼睛，用聽不出情感的低語著，默默歎息著。
“我那時候選擇離開，一方麵是為了躲避孽欲的注視，一方麵則是為了逃避這種宿命。”
“我想著，隻要我離開了，你就能夠獲得自己本該獲得的一切。”
如果我們兩人在一起隻能互相掠奪的話，那我選擇放棄一切，主動退出。
斯凡妮逃避了。
她在命運的麵前選擇了低頭投降，主動離去，放棄了本該屬於她的一切。
但是，哪怕斯凡妮以那麼低的姿態逃跑，卻依舊沒能逃掉。
在強者的世界，弱者從來都沒有選擇的權利。
“隻是沒想到，祂沒有放棄，命運也並不打算放過我們，你我最終還是走到了這樣的結局。”
斯凡妮的眼眸閃過苦澀和惱怒。
兜兜轉轉的數百年，姐妹二人依舊走上了相互廝殺的道路。
“當那個孩子來到迷霧修道院找上我，察覺到她身上的氣息後，我就知道他們那些人是故意被你放走的。”
在最初，將那個靈魂注入“草魚哥”身體中的使者給予解脫後，斯凡妮就已經推理出了很多。
“意識到……你已經被祂蠱惑，成為了任由祂驅使的傀儡。”
“我也最終明白，是我的逃避造成了這一切的悲劇。”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犯下的罪孽。”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其中蘊含的情感也越來越微弱，就連近在咫尺的斯蒂拉都無法察覺。
“所以，哪怕背叛他人的信任，我也回到這裡……”
“我要親手結束這一切。”
從某種程度上說，斯凡妮背叛了赫伯特的信任。
雖然最終要做的都是殺死斯蒂菈，但她沒有將自己的真實目的完全說出。
斯凡妮來到這裡，不是擔心斯蒂菈揮報複，僅僅隻是為了贖清自己的罪孽。
她要給予被邪神蠱惑玷汙的妹妹救贖，讓她真正解脫。
雙子的血脈，最終也隻能終結在雙子的手中。
斯凡妮眼眸低垂，隱藏著眼瞳中的憤怒，抬手撫摸著已經看不出原本模樣的妹妹的臉頰，輕聲道：“斯蒂菈，不要再繼續迷失下去了。”
“在被祂汙染之後，你早就已經不再是你了。”
“這場噩夢，也該醒來了。”
這一切，是時候該結束了。
在斯凡妮講述完這一切的前因後果之後，斯蒂拉陷入了漫長的沉默。
“……”
斯蒂菈眯著眼睛，仔仔細細地看著眼前眼含悲傷卻意誌堅定的姐姐，像是有生以來第一次真正認清她。
良久，她脫力地長出了一口氣，將頭向後仰去，看著上方，視線恍若穿透了被血肉覆蓋的天花板望向了更高處。
她仰著頭，喃喃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說……哪怕不願意，你也依舊奪走了我的一切？”
斯凡妮沉默，接著默默點頭：“如果這樣認為能讓你好受一些的話，那沒有錯……我確實是。”
即使那些並非斯凡妮的本意，但對於斯蒂菈來說，她依舊是一個掠奪者。
“……”
斯蒂菈低下頭，凝望著斯凡妮，咬牙道：“……我討厭你。”
“我恨你！”
“斯凡妮，你知道嗎？我比所有人都要恨你！”
她死死凝視著姐姐，低聲嘶吼著，雙眼中有著憤怒的火焰噴薄而出。
那並非是掩蓋情感的借口虛言，而是貨真價實的憤怒與恨意。
無論事實的真相究竟是什麼，她這數百年所承受的苦痛也是貨真價實的。
“嗯，我知道。”
麵對這份惡意，斯凡妮平靜點頭，露出了帶著淡淡苦澀的微笑。
而斯蒂菈在儘情發泄地怒吼一番之後，望著姐姐，忽然釋然地笑了起來。
“噗！哈哈，哈哈哈！”
她肆意地大笑著，不知道是在嘲笑著自己這數百年的徒勞，還是在感慨著這令人惱怒的該死命運。
亦或是，在諷刺著那位自以為能夠掌控一切的傲慢神明。
故事的最初，一對雙生的姐妹降生了。
她們相依為命。
她們彼此嫌棄。
她們是相互厭惡的詛咒雙子，同時也是彼此無法分割的半身。
哪怕她們之間的爭鬥從無休止，但也從來不曾貨真價實的怨恨過對方。
可是，又是從什麼時候起，她們之間的關係發生了改變？
那份嫌棄變為了怨恨？那份不爽變成了嫉妒？
那份相依的感情，又是何時變成了殺意？
是當妹妹意識到自己的天賦不如姐姐的時候嗎？
還是當姐姐沉浸於研究而忽略了妹妹的時候？
亦或是，當神明將目光投向這裡的時候？
斯蒂菈不知道。
現在回想起來，她隻是不甘心，不想一直去當那個被保護了的弱者。
她渴望力量，她想要證明自己。
哪怕一次次敗給姐姐，她也一次次重新挑戰。
在這個過程，斯蒂菈漸漸迷失自己。
忘記了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隻是沉浸在了對於力量的追逐中。
最終，她選擇成為邪神的眷者。
斯凡妮將一切錯誤歸咎於自己身上，認為是她的避退釀成了這一切的災厄。
但斯蒂菈自己心中清楚，哪怕沒有孽欲之神主動伸來的橄欖枝，她最後依舊會選擇墮落的道路。
因為，這就是她選擇的道路。
縱使獻祭自己的靈魂，她也要獲得力量。
越來越強的力量，超越一切的力量！
“姐姐。”
大笑了一陣子之後，斯蒂菈收斂了笑意，對斯凡妮搖搖頭，緩緩道：“離開吧，徹底離開這裡，永遠不要再回來。”
“快走，快……”
她的表情微微扭曲，口中催促離去的聲音開始的時候很小，但很快就變得短促而急切。
“快走！！！”
她瞪視著，夢囈般呢喃：
“祂，祂就在……”
啵。
在一聲不起眼的輕響之中，斯蒂菈的身體崩解了，化作了一灘膿血。
這位成功背刺了前任大主母、將族人變成祭品、背叛自己的仆從、將城邦化作邪神祭壇的邪神眷者……消失了。
她沒有在轟轟烈烈的大戰中隕落，就是這麼輕飄飄地化為了一地爛肉。
“……”
斯凡妮對這突如其來的一幕沒有意外，僅僅隻是歎息著搖了搖頭。
“斯蒂菈，我的妹妹，晚安吧。”
“接下來……就交給我了。”
她很清楚這幕後的黑手是誰——孽欲之神。
那位沉迷於讓凡人墮落的神明一直注視著一切，看著姐妹相殺，欣賞著她們彼此掠奪。
祂故意沒有打斷，沒有半路殺出來攪局，高高在上地欣賞著台上的表演。
哪怕死去的那個是祂親自選定的虔誠神眷者，也沒有任何阻攔。
祂甚至在暗中推波助瀾，徹底放開了對力量的控製權，欣賞著這墮落的一幕。
祂很滿意。
而現在，舞台上的悲慘戲劇已經完美落幕，也該到了劇場的主人走到台前向眾人示意的時候了。
啪啪啪。
“精彩，真是精彩的一幕！”
讚歎的感慨聲從萬蛇吞噬的儀式中央傳出。
在赫伯特陡然眯起的視線中，一個修長的蛇尾人身的身影從迅速凋亡蛇群中緩緩鑽出。
“……嘶。”
那是一個渾身覆蓋著鱗甲的蛇人，麵容與剛剛崩解消失的斯蒂菈完全一致。
唯一不同的，是她身上散發著的可怕氣息。
並不是再是距離史詩隻差半步的傳奇，而是……貨真價實的史詩！
通過這獻祭了數位傳奇和無數凡人的超大型血祭儀式，孽欲之神以神力塑造了一個史詩級彆的臨時容器。
邪神，降臨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