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突然下得綿密起來,簷角銅鈴的穗子沾了水,沉甸甸的垂著。
善元堂內除了孫夏梔哽咽的喘息聲外聽不見彆的,就連燭火都忘了跳動。
賓客們的目光在謝昀和孫氏的身上來回移動,他們隻知五年前一場意外害的謝昀母親殞命,也害的謝子期雙腿殘廢,從今往後隻能靠輪椅生活。
也是自那之後,謝誠扶妾室孫夏梔為繼室執掌中饋,並承諾百年之後謝家家業全都由小兒子謝子期繼承。
當年眾人隻當他是在說笑,因為那時的謝昀已經表現出了驚人的經商天賦,而且謝老太爺臨終就已將家業越過兒子全都交由長孫謝昀打理,豈是他說變就能變的呢。
不過出乎意料的是,謝昀當時竟然還同意了,隻是因為弟弟年紀尚小他暫為代管。
今天有人舊事重提,就好像揭開了經年的秘辛,隔著一層上好的越紗,欲破不破,讓人心癢難耐。
雖然眼下的境況讓人害怕,但他們卻更期待著這件事能鬨的更大一些,以滿足他們的好奇。
但在沉默良久過後,謝家長公子用一聲輕笑打破了堂中沉默。
“孫姨急什麼。”
話出口,他已不似方才那般緊張,周身都彌漫著一股慵懶閒適的氣度。
他手上還拿著那隻空了酒盅,在修長白皙的指尖轉了兩轉,隨即指尖輕彈,碧玉酒盅摔碎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裂響。
“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謝昀浪蕩不羈沒個定性,手底下的生意也不怎麼上心,孫姨在擔心什麼呢?”
“長公子說的可真好聽……”
“我說過,我無意爭奪家產!我還說過,謝家的下一任家主就是子期,孫姨不覺得好聽嗎?”
孫夏梔剛要說什麼,就見謝昀抬手阻止,她一個恍惚,就聽謝昀繼續說道。
“趁著今日家中族親都在,我便一次說個清楚,我今日回家便是要將謝家全部產業交歸子期,其中包括藥鋪、漕運、糧油、茶葉,還有官府特許的鹽鐵、商隊!”
他說完眾人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你一言我一語的,全是阻止的聲音,都讓長公子千萬不要這麼糊塗!
這些謝家宗親雖然手底下也都有些小打小鬨的生意,但大多還是是要仰仗謝昀生活的。謝昀手指縫漏點生意給他們看顧,便足以蔭蔽子孫富貴不愁!
可若謝昀將生意全都移交給謝子期,那他們的好日子,不,整個謝家的好日子不都要走到頭了嗎!
且不說謝子期會不會做生意,單憑他一個殘廢還不讓各大家族欺負死啊!
眾人圍著謝昀七嘴八舌,但見他油鹽不進,轉而又去圍攻謝誠。
一口一句你還沒老呢,就老糊塗了?
還有的說,你違逆你父親的遺訓,就是不孝,簡直大逆不道!
還有的說,你自己摸著良心說,子期真就比長公子強嗎?
此刻眾人也都忘了他們今日過來是為賀謝子期的生辰了,什麼難聽說什麼,隻為讓謝昀把說出去的話收回去!
謝誠被說的直冒汗,手上翡翠佛珠轉的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