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相比先前兩回，蝸牛感覺並不致命，怎麼說呢，反而有種難以言喻的規律產生。
楊合注意到自己桌上的書冊裡有一些記錄。
〈陰雨都已經三天了，何時休，何時休〉
〈先生不讓我們離開府邸，他自己似乎也身染重疾，早課時一直在流汗，衣袍都已經濕透〉
〈陰雨五天了，先生的重疾不見好轉，行走的速度越來越慢〉
〈先生隻能在地上爬行，我們讓他回屋歇息，他執意要為我們上課，我有些害怕〉
〈先生他太可怕了〉
記錄戛然而止，真實情況肯定遠超文字描繪的駭人聽聞，否則所有學生也不會如坐針氈。
楊合瞥向窗外，陰雨似乎隻籠罩在宋府的範圍內。
天空上的雲層相互糾纏，形成一個個扭曲的旋渦，吹來的寒風中，彌漫著腥臭的怪味。
“嗬嗬。”
楊合沒有輕舉妄動，閉目溝通體內三鬼。
瞳鬼勢鬼略顯沉寂，或許主要是因為延曲鎮背後的邪祟，讓兩頭厲鬼都不敢外泄氣息。
蟲鬼依舊容納在銅錢劍內，穿梭於血肉間異常活躍。
楊合無法如臂使指的控製蟲鬼，隻能通過銅錢劍變相的溝通蟲鬼，運用起來非常有限。
“等等。”
他心念一動，瞳鬼悄然間在發梢中睜開。
楊合盯著桌麵外露的年輪，圈圈重疊呈現出旋渦狀，凝視片刻臟器的刺痛就有加劇趨勢。
不出意外，那是蝸病失控的征兆。
楊合不驚反喜，直視旋渦的同時，蟲鬼沿著血管緩緩爬入泥丸宮，然後化作一輪旋渦。
他觀想泥丸宮的旋渦，有細碎的法門湧入腦海。
《心蠱》
法門低劣無比，境界不過前兩層，字裡行間含糊不清，甚至不如江湖道士的望氣術。
但楊合卻確定一件事情，蝸病確實是另類的傳道授業，具體目的是什麼不得而知。
桌麵的年輪旋渦緩緩消失。
“有點意思。”
“傳染性極強的蝸病，誕生蟲鬼就會高度一致的長相，直視旋渦就能參悟的道統傳承……”
“怎麼感覺，延曲鎮像是在養蠱？”
楊合消化著心蠱的內容，隨即目光投向另一個旋渦。
啪嗒啪嗒。
“諸生晨安！今日又至學塾，當收心向學，勤勉求知。”
蒼老沙啞的聲音響起。
楊合分神查看，頓時見到難以置信的一幕。
老先生赤裸上身，高高隆起的背部有蝸牛殼長出，四肢已經癱軟，全靠著脊椎蠕動爬行。
行路間，蝸牛殼在不斷的壯大。
楊合又消化掉一個旋渦，獲得的蟲鬼法相差無幾，乾脆把集中在牆麵上裂縫形成大麵積旋渦。
他找尋著規律，畢竟道統傳承或許來自昊天大帝，說不定能找到合適的瘟眼養鬼法。
“善學、勤學。”
老先生爬到學堂前端，所過之處全是粘液，眼珠打量著低頭讀書的諸多文士。
“此章乃聖人開篇之語，意義頗深，你們朗讀一番。”
老先生已經毫無靈智，偏偏卻維持著生前的習性，眾人連忙按照書冊上高聲朗誦起來。
楊合依靠出眾的反應，沒有露出絲毫破綻。
有一文士朗誦的節奏慢了半拍，頓時麵露驚恐，刹那間兩顆蝸牛眼珠延伸到麵前。
“學問之道，貴在專注，心不靜，何以學？”
眼珠有旋渦生出，文士神情呆滯，瞳孔不由自轉起來，朗誦變得無比歇斯底裡。
很快，口鼻流淌出血水，額頭爆出青筋。
文士的顱內壓力不斷加劇，頭骨發出不堪重負的動靜，一道道旋渦狀的裂縫在蔓延。
老先生滿意的笑笑。
他蜷縮在殼裡，四肢開始萎縮脫離，形象正徹底淪為蝸牛，渾身散發出的陰氣加劇。
剛見麵時，老先生才相當於惡鬼。
短短片刻已經在蛻變為厲鬼。
老先生把所有衣服脫掉，無骨的身軀深陷在蝸牛殼內，沒過多久，又緩緩從裡麵鑽出。
啪。
舍棄蝸牛殼後，老先生已經化作巨型蛞蝓。
楊合一瞧天空，陰雲彙聚的旋渦在屋簷頂端盤踞，恐怕很快老先生就會步入陳捕頭的後塵。
延曲鎮在養蠱，不合格的蠱蟲自然要清理掉。
“先生…先生我啊，要從你們中挑選一人背負洄渦，放心，我會幫他穿戴進去的。”
“洄渦蘊含著聖賢，讀萬卷書都不如背負洄渦。”
眾文士哪敢接話，渾身不住的顫抖。
此時。
他們注意到楊合主動起身走向老先生。
“先生，我想要背負聖賢。”
楊合饒有興趣的盯著蝸牛殼，如此完美的旋渦，必然蘊含著一門極為上乘的養鬼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