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寨主既已來,何不出來見見故人?”
在江大力聽到水上傳來動靜時,一道嚦嚦鶯鶯聲也自不遠處的水麵上傳來。
甲板上放哨的一眾易容喬裝的山寨弟兄,也俱是都將注意力投注到百丈之外緩緩駛來的一艘船上,紛紛變色。
來人隔著百丈之遙,便可清晰傳音而來,這份功力可是非同小可。
但見遠處船隻的甲板上,臉垂重紗的祝玉妍默默坐於太師椅內,一派安靜悠閒的模樣。
江大力平淡而威嚴的聲音也自船艙內傳出,一字不落的傳到百丈外。
“陰後,多時未見,你也已突破了天人,不過今日這等局麵,已不是你能插手之事,何必又來趟這趟渾水?莫非婠婠也來了?”
說話之時。
江大力已是與寇仲等人齊齊走出了船艙,負手望向對麵越駛越近的船隻。
“寨主您曾答應過我,要為我手刃石之軒,今日便是大好時機,我又豈能不來?至於婠婠,她可不願再見你這負心人。”
祝玉妍長身而起,姿態優美,靜若不波井水,冷冷的透過臉紗,遠遠地深深凝視頭戴鬥笠的江大力。
江大力雖不能瞧到她的眼睛,卻可直接感覺到她那清冷的眼神,聞言平淡笑道,“從未傾心,談何負心?不知還有哪位朋友到了,何以藏頭藏尾,也不出來一見?”
“哈哈哈,黑風寨主果然不簡單,宋某刻意收束自身氣息,卻也還是為你發現了。”
一聲長笑傳來,一道俊朗非凡的中年人緩步走出船艙。
他有著一張沒有半點瑕疵的英俊臉龐,濃中見清的雙眉下嵌有一對像寶石般閃亮生輝,神采飛揚的眼睛,寬廣的額頭顯示出超越常人的智慧。
即使兩鬢添霜,宋缺也沒有絲毫衰老之態,反給他增添高門大閥的貴族氣派,又令人望而生畏,高不可攀。
他的體型更像標槍般挺宜,身披青藍色垂地長袍,屹然雄偉如山,烏黑的頭發在頭頂上以紅中繞紮成髻,兩手負後,腰間斜斜挎著一把刀,一把看似尋常卻名震江湖的刀——天刀!
此人一出,自有股不可一世,睥睨天下的氣概。
甚至氣場還要壓過陰後祝玉妍許多,瞬間成為所有人關注的中心。
人不可十全,故必有一缺,但天刀宋缺卻正是難得的十全之人!
江大力目光微凝,儘管對宋缺的到來並不感到意外,但卻還是因此人身上那種淡淡的仿佛隨時隨地與天地自然融合為一的狀態所驚。
這天刀宋缺,竟是能時時刻刻保持在天人合一的狀態下,一舉一動都似暗含天道,這等對天人境的契合,簡直要超出他的想象。
天人境講究的就是順應天命,順應天意,而宋缺仿佛就像是天意所眷顧的人,時刻都處於順應天意的狀態。
“好一個天刀,好一個天刀宋缺!”
江大力雙目精芒閃閃,隔江水遙遙道,“你今日是為了邪王石之軒而來,還是為了楊公寶庫而來?”
宋缺朗聲一笑,俯瞰下方波瀾湧動的江水淡淡道,“這二者都有,但真正讓宋某決意親自走一趟的原由,主要還是因你江寨主。”
江大力平淡道,“若是為本寨主而來,那麼你注定要失望了。你的到來,也無法阻止任何事情發生。”
宋缺神情仍是好整以暇,漫不經心的淡然道,“不試試,又如何知道?武道如刀道,不進則退,能與江寨主你這等強者交手,也是宋某畢生之願。
不過現在還並不是交手的時候,江寨主你以為呢?”
江大力嘿然一笑,目光如炬看向波濤起伏的江麵道,“無論何時交手,終歸是要動手的,宋缺你有沒有想過,若是死在我手裡,你宋家該當如何?”
宋缺灑然一笑,“武道之爭,生死忘矣。男兒若能死在自己認可的強敵手中,何嘗不是一種江湖歸宿?”
話語一頓,宋缺又道,“若宋某能僥幸勝過一招半式,隻希望江寨主可放棄楊公寶庫,也放過我這賢婿寇仲。如何?”
“宋前輩!”
寇仲心神震動忍不住站出,虎目滿是感動盯著宋缺。
隻從宋缺這一句當著眾人的麵前,喊出的賢婿二字,就可知宋缺今日來此,其中也有大部分原由便是為他寇仲而來。
然而時至今日此刻,他卻很清楚。
宋缺雖強,卻也決然不會是寨主的對手,曾經是他去請宋缺出手,但早在一個多月前他就已放棄,也已勸阻過,沒想到宋缺竟還是來了。
“哈哈哈,寇仲,你有這樣甘願為你打生打死的老丈人,可是你一生的幸運。”
江大力哈哈大笑,又冷笑淡淡看著寇仲,“不過本寨主今日倒是想問問你,你是否需要本寨主放過你?若是需要?本寨主今日非但放過你,也放過徐子陵。
你們雙龍,從此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但若是再犯在本寨主手中,本寨主可絲毫不會手軟。”
寇仲虎軀一震,看向對麵的宋缺,又看向江大力,心中滿是亂糟糟的各種想法。
但最終他卻是一咬牙,對宋缺道,“宋前輩,寇仲有愧,寇仲願從此追隨寨主,並不需要寨主放過我。還望宋前輩莫要再為寇仲以身犯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