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百七十九 列傳第一百二十九_舊唐書_思兔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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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百七十九 列傳第一百二十九(2 / 2)

酣泣奏曰:“陛下動為賊臣掣肘,臣所以誓死憤惋,為陛下除其僣逼。”楊複恭

聞之不悅。中尉內使餞於長樂,複恭奉卮酒屬濬,濬辭曰:“聖人賜酒,已醉矣。”

複恭戲曰:“相公握禁兵,擁大蒐,獨當一麵,不領複恭意作麵子耶!”濬笑曰:

“賊平之後,方見麵子。”複恭銜之。

時汴、華、邠、岐之師渡河,會濬於晉州。汴將朱崇節權知潞州事,太原將

李存孝攻之。濬慮賊平汴人據昭義,乃令孫揆分兵赴鎮,中使韓歸範送旌節至軍。

八月,揆與歸範赴潞州。至潞,並為存孝擒送太原。九月,汴將葛從周棄潞州。

十月,濬軍至陰地,邠、岐、華三鎮之師營平陽。李存孝擊之,一戰而敗,委兵

仗潰散。進攻晉州。數日,中夜濬斂眾遁走。比曙,喪師殆半。存孝進收晉、絳、

慈、隰等州。濬狼狽由含山逾王屋,出河清,拆屋木縛筏濟河,部下離散將儘。

李克用上章論訴曰:

晉州長寧關使張承暉於當道錄到張濬榜並詔曰,張濬充招討製置使,令率師

討臣,兼削臣屬籍官爵者。臣誠冤誠憤,頓首,頓首!伏以宰臣張濬欺天蔽日,

廊廟不容。讒臣於君,奪臣之位。憑燕帥妄奏,與汴賊結恩;矯托皇威,擅宣王

命,征集師旅,撓亂乾坤。誤陛下中興之謀,資黔黎重傷之困。臣實何罪,而陛

下伐之?此則宰臣持權,麵欺陛下。

況臣父子三代,受恩四朝,破徐方,救荊楚,收鳳闕,碎梟巢,致陛下今日

冠通天之冠,佩白玉之璽。臣之屬籍,懿皇所賜;臣之師律,先帝所命。臣無逆

節,濬討何名?陛下若厭逐功臣,欲用文吏,自可遷臣封邑,以侯就第。奈何加

諸其罪,孰肯無詞?若以臣雲中之伐,獲罪於時,則拓拔思恭取鄜、延,朱全忠

侵徐、鄆,陛下何不討之?假令李孝德不忠於主,伐之為是,則朱瑄、時溥有何

罪耶?此乃同坐而異名,賞彼而誅此,使天下藩服,強者扼腕,弱者自動,流言

竊議,為臣怨嗟,固非中興之術也。

且陛下阽危之秋,則獎臣為韓、彭、伊、霍;既安之後,罵臣曰戎、羯、蕃、

夷。海內握兵立事如臣者眾矣,寧不懼陛下他時之罵哉?臣昨遇燕軍,以禮退舍。

匡威淺昧,厚自矜誇,乃言臣中矢石,覆士卒。致內外吠聲一發,短謀競陳,誤

陛下君臣之分。況命官選將,自有典刑,不必幸臣之弱而後取之。倘臣延期挺命,

尚固一方,彼實何顏以見陛下。此則奸邪朋黨,輕弄邦典,陛下凝旒端扆,何由

知之?今張濬既以出軍,微臣固難束手。臣便欲叫閽,輕騎麵叩玉階,訴邪佞於

陛下之彤墀,納詔命於先皇之宗廟,然後束身司敗,甘處憲章。

時克用令所擒中使奉表,表至而濬敗,朝廷聳震,製曰:

漢武因恭儉富庶之後,建置朔方,孫弘沮之,十不得一。而良史以弘有宰相

體者,誠以愛人治國為先,拓境開疆為末。及孝宣值雄才削平之餘,將議北征,

魏相爭之,五將尋罷。果致中興,號為賢輔。況朕承天厭兵戈之後,人思休息之

時。敢望皋、夔,共成堯日;庶幾孫、魏,粗及漢年。苟易於斯,如何倚注!

光祿大夫、門下侍郎、兼戶部尚書、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上柱國、清河郡開

國伯、食邑一千二百戶、充河東行營諸道兵馬招討製置等使張濬,早以盛名,稱

為奇士,由是再加征用,委以鈞衡,謂其必致小康,克勝大任。而乃罔思守道,

但欲邀功,用不詭之詢謀,起無名之兵革。自雲一舉,止在旬時,堅請抗論,勢

莫能奪。輕葛亮渭濱之役,小裴度淮右之行。經功寒暄,耗費百萬。虛誕彰於朝

野,詐詭布於華夷,橫草蔑聞,燎原愈急。俾擁旄乘驛之使,囚在虜庭;勤王奉

國之軍,懷歸本土。忘廊廟之威重,結藩屏之仇讎。欲使海內生靈,竭其貢賦;

不獨河中郡邑,蕩為丘墟。潛生厲階,欲誰歸咎?

於戲!征晁錯之故事,思王恢之舊章,國有明文,爾當何逭?尚以愛人以禮,

理體宜然。廉鎮劇權,武昌善地,宜罷樞軸之務,仍停支度之司。勉自思惟,以

逃後命。可檢校戶部尚書、鄂州刺史、武昌軍節度觀察等使。

尋貶連州刺史,馳驛發遣。行至藍田關不行,留華州依韓建。時朝廷微弱,

竟不能詰。

乾寧二年,三鎮殺韋昭度。帝召孔緯欲大用,亦以濬為兵部尚書,又領天下

租庸使。三年,天子幸華州,罷濬使務,守尚書右仆射。上疏乞致仕,授左仆射

致仕。乃還洛陽,居於長水縣彆墅。濬雖退居山墅,朝廷或有得失,必章疏上言。

德王廢立之際,濬致書諸藩,請圖匡複。王師範青州起兵,欲取濬為謀主。事雖

不果,其跡頗泄。朱全忠將圖篡代,懼濬構亂四方,不欲顯誅,密諷張全義令圖

之。乃令牙將楊麟率健卒五十人,有如劫盜,圍其墅而殺之,天複三年十二月晦

夜也。

永寧縣吏葉彥者,張氏待之素厚。楊麟之來,彥知之,告濬第二子格曰:

“相公之禍不可免,郎君宜自為謀。”格、濬父子號咷而已。濬謂格曰:“留

則並命,去或可免。汝自圖之,勿以吾為累,冀存後祀也。”格拜辭而去。葉彥

率義士三十人,送渡漢江而旋。格由荊江上峽入蜀。王建僣號,用為宰相。中興

平蜀,任圜攜格而還。格感葉彥之惠,訪之,身已歿,而厚報其家。濬第三子竄

於楊行密。

自乾寧之後,賊臣內侮,王室浸微。昭宗不堪淩弱,欲簡拔奇材以為相。然

采於群小之論,未嘗獲一名人。登用之徒,無不為時嗤誚。

朱樸者,乾寧中為國子博士。腐儒木強,無他才伎。道士許岩士出入禁中,

嘗依樸為奸利,從容上前薦仆有經濟才。昭宗召見,對以經義,甚悅,即日拜諫

議大夫、平章事。在中書與名公齒,筆劄議論,動為笑端。數月,岩士事敗,俱

為韓建所殺。

鄭綮者,以進士登第,曆監察、殿中,倉、戶二員外,金、刑、右司三郎中。

家貧求郡,出為廬州刺史。黃巢自嶺表還,經淮南剽掠。綮移黃巢文牒,請不犯

郡界。巢笑而從之,一郡獨不被寇。天子嘉之,賜緋魚袋。罷郡,有錢千緡,寄

州帑。後郡數陷,盜不犯鄭使君寄庫錢。至楊行密為刺史,送所寄於京師還綮。

綮善為詩,多侮劇刺時,故落格調,時號鄭五歇後體。初去廬江,與郡人彆

雲:“唯有兩行公廨淚,一時灑向渡頭風。”滑稽皆此類也。

王徽為禦史大夫,奏綮為兵部郎中、知台雜,遷給事中,賜金紫。僖宗自山

南還,以宰相杜讓能弟弘徽為中書舍人。綮以弘徽兄在中書,弟不宜同居禁近,

封還製書。天子不報,綮即移病休官。無幾,以左散騎常侍征還。朝政有闕,無

不上章論列。事雖不行,喧傳都下,執政惡之,改國子祭酒。物議以綮匡諫而置

之散地,不可,執政懼,複用為常侍。

光化初,昭宗還宮,庶政未愜。綮每形於詩什而嘲之,中人或誦其語於上前。

昭宗見其激訐,謂有蘊蓄,就常奏班簿側注雲:“鄭綮可禮部侍郎、平章事。”

中書胥吏詣其家參謁,綮笑而問之曰:“諸君大誤,俾天下人並不識字,宰相不

及鄭五也。”胥吏曰:“出自聖旨特恩,來日製下。”抗其手曰:“萬一如此,

笑殺他人。”明日果製下,親賓來賀,搔首言曰:“歇後鄭五作宰相,時事可知

矣。”累表遜讓,不獲。既入視事,侃然守道,無複詼諧。終以物望非宜,自求

引退。三月餘,移疾乞骸,以太子少保致仕。光化二年卒。

時議以昭宗命台臣濬、樸、綮三人尤謬,季末之妖也。

劉崇望,字希徒。其先代郡人,隨元魏孝文帝徙洛陽,遂為河南人。八代祖

隋大理卿坦,生政會,輔太宗起義晉陽,官至戶部尚書,封渝國公,圖形淩煙閣。

政會生玄意,尚太宗女南平公主,曆洪、饒八州采訪使。玄意生奇,位至吏部侍

郎。奇生慎知,仕至獲嘉令。慎知生褧,仕至東阿令。褧生藻,位終秘書郎。藻

生符,進士登第,鹹通中位終蔡州刺史,生八子:崇龜、崇望、崇魯、崇謨最知

名。

崇龜,鹹通六年進士擢第,累遷起居舍人,禮部、兵部二員外。丁母憂免。

廣明元年春,鄭從讜罷相,鎮太原,奏崇龜為度支判官、檢校吏部郎中、禦史中

丞,賜金紫。中和三年入朝,為兵部郎中,拜給事中。大順中,遷左散騎常侍、

集賢殿學士、判院事,改戶部侍郎,檢校戶部尚書。出為廣州刺史、清海軍節度、

嶺南東道觀察處置等使,卒。

崇望,鹹通十五年登進士科。王凝廉問宣歙,辟為轉運巡官。戶部侍郎裴坦

領鹽鐵,辟為參佐。崔安潛鎮許昌、成都,崇望昆仲四人,皆在安潛幕下。入為

長安尉,直弘文館,遷監察禦史、右補闕、起居郎、弘文館學士,轉司勳、吏部

二員外郎。崔安潛為吏部尚書,崇望判南曹,滌除宿弊,複清選部。田令孜乾政,

藩鎮怨望,河中尤甚,不修職貢。僖宗在山南,以蒲阪近關,欲其效用,選使諭

旨,以崇望為諫議大夫。既至,諭以大義,重榮奉詔恭順,誓心匡複,請殺朱玫

自贖。使還,上悅,召入翰林充學士,累遷戶部侍郎、承旨,轉兵部,在禁署四

年。

昭宗即位,拜中書侍郎、同平章事,累兼兵部、吏部尚書。大順初,同列張

濬畫策討太原,崇望以為不可,濬果敗。濬黜,崇望代為門下侍郎、監修國史、

判度支。

明年,玉山都頭楊守信協楊複恭稱兵闕下,陣於通化門。上陳兵於延嘉門。

是夜,命崇望守度支庫。明日曉,入含光門。未開,門內禁軍列於左右,俟門開

即劫掠兩市。及聞傳呼宰相來,門方啟,崇望駐馬慰諭之曰:“聖上在街東親總

戎事。公等禁軍,何不樓前殺賊,立取功名。切不可剽掠街市,圖小利以成惡名

也。”將士唯唯,從崇望至長樂門。守信見兵來,即遁去,軍士呼萬歲。是日庫

市獲全,軍人不亂,繄崇望之方略也。尋加左仆射。

時溥與朱全忠爭衡,全忠謀兼徐、泗,上表請以重臣鎮徐,乃以崇望守本官,

充武寧軍節度使。溥不受代,行至華陰而還,拜太常卿。王重盈死,王珂、王珙

爭河中節鉞,朝廷以宰相崔胤為河中節度使。珂,李克用之子婿也。河東進奏官

薛誌勤揚言曰:“崔相雖重德,如作鎮河中代王珂,不如光德劉公,於我公事素

也。”及三鎮以兵入朝,殺害大臣,以誌勤之言,責授崇望昭州司馬。及王行瑜

誅,太原上表言崇望無辜放逐。時已至荊南,有詔召還,拜吏部尚書。未至,王

溥再知政事,兼吏部尚書,乃改崇望兵部尚書。

時西川侵寇顧彥暉,欲並東川,以崇望檢校右仆射、平章事、梓州刺史、劍

南東川節度使。未至鎮,召還,複為兵部尚書。光化二年卒,時年六十二,冊贈

司空。

崇魯,廣明元年登進士第,鄭從讜奏充太原推官。時兄崇龜為節度判官,昆

仲同居幕府,尋轉掌書記。中和二年入朝,拜右拾遺、左補闕。景福初,以水部

員外郎知製誥。二年,杜讓能得罪,昭宗複命韋昭度為相,翰林學士李谿同平章

事。崇魯與崔昭緯相善。昭緯恃邠、岐之援。讓能既誅之後,權歸於己,昭宗師

李谿為文,懼居位得寵則恩顧漸衰,乃私與崇魯謀沮之。及谿宣製之日,出班而

哭,謂昭緯曰:“朝廷雖乏賢,不可用纖人為宰輔。谿比依複恭、重遂居內職。

前日杜太尉狼籍,為朝廷深恥。今則削弱如此,安可更遵覆轍乎?”由是谿命不

行。谿自十一月初至歲暮,聯上十表訴冤,其詞詆毀,所不忍聞。明年春,複命

谿為平章事。昭緯召李茂貞、王行瑜、韓建稱兵入朝,殺昭度與谿。其年,太原

誅王行瑜,昭緯貶官,崇魯坐貶崖州司戶。初崇龜在外,聞崇魯哭麻,大恚,數

日不食,謂所親曰:“吾家兄弟進身有素,未嘗以聲利敗名。吾門不幸,生此等

兒。”

崇謨,中和三年進士及第。乾寧末,為太常少卿、弘文館直學士。

徐彥若,天後朝大理卿有功之裔。曾祖宰,祖陶,父商,三世繼登進士科。

商,字義聲,大中十三年及第,釋褐秘書省校書郎。累遷侍禦史,改禮部員外郎。

尋知製誥,轉郎中,召充翰林學士,拜中書舍人、戶部侍郎判本司事,檢校戶部

尚書、襄州刺史、山南東道節度等使。入為禦史大夫。鹹通初,加刑部尚書,充

諸道鹽鐵轉運使,遷兵部尚書、東莞子、食邑五百戶。四年,以本官同平章事。

六年罷相,檢校右仆射、江陵尹、荊南節度觀察等使。入為吏部尚書,累遷太子

太保,卒。

彥若,鹹通十二年進士擢第。乾符末,以尚書郎知製誥,正拜中書舍人。昭

宗即位,遷禦史中丞,轉吏部侍郎,檢校戶部尚書,代李茂貞為鳳翔隴節度使。

茂貞不受代,複拜中丞,改兵部侍郎、同平章事,進加中書侍郎,累兼左仆射、

監修國史。扈昭宗石門還宮,加開府儀同三司、守司空,進封齊國公,太清宮、

修奉太廟等使,加弘文館大學士,賜“扶危匡國致理功臣”名。昭宗自華還宮,

進位太保、門下侍郎。時崔胤專權,以彥若在己上,欲事權萃於其門。二年九月,

以彥若檢校太尉、同平章事、廣州刺史、清海軍節度、嶺南東道節度等使。卒於

鎮。

弟彥樞,位至太常少卿。

子綰,天祐初曆司勳、兵部二員外,戶部、兵部二郎中。

陸扆,字祥文,本名允迪,吳郡人。徙家於陝,今為陝州人。曾祖澧,位終

殿中侍禦史。祖師德,淮南觀察支使。父鄯,陝州法曹參軍。扆,興啟二年登進

士第,其年從僖宗幸興元。九月,宰相韋昭度領鹽鐵,奏為巡官。明年,宰相孔

緯奏直史館,得校書郎,尋丁母憂免。龍紀元年冬,召授藍田尉,直弘文館,遷

左拾遺,兼集賢學士。中丞柳玭奏改監察禦史。大順二年三月,召充翰林學士,

改屯田員外郎,賜緋。景福元年,加祠部郎中、知製誥,二年元日朝賀,麵賜金

紫之服。五月,拜中書舍人。

扆文思敏速,初無思慮,揮翰如飛,文理俱愜,同舍服其能。天子顧待特異。

嘗金鑾作賦,命學士和,扆先成。帝覽而嗟挹之,曰:“朕聞貞元時有陸贄、吳

通玄兄弟,能作內庭文書,後來絕不相繼。今吾得卿,斯文不墜矣。”

乾寧初,轉戶部侍郎。二年,改兵部,進階銀青光祿大夫、嘉興男、三百戶。

三年正月,宣授學士承旨,尋改左丞。其年七月,改戶部侍郎、同平章事。故事,

三署除拜,有光署錢以宴舊僚,內署即無斯例。扆拜輔相之月,送學士光院錢五

百貫,特舉新例,內署榮之。八月,加中書侍郎、集賢殿大學士、判戶部事。

九月,覃王率師送徐彥若赴鳳翔。師之起也,扆堅請曰:“播越之後,國步

初集,不宜與近輔交惡,必為他盜所窺。加以親王統兵,物議騰口,無益於事,

隻貽後患。”昭宗已發兵,怒扆沮議,是月十九日,責授硤州刺史。師出果敗,

車駕出幸。四年二月,複授扆工部尚書。八月,轉兵部尚書,從昭宗自華還宮。

明年正月,複拜中書侍郎、同平章事。光化三年四月,兼戶部尚書,進封吳

郡開國公,食邑一千戶。九月,轉門下侍郎、監修國史。天複元年五月,進階特

進,兼兵部尚書,加食邑五百戶。車駕自鳳翔還京,赦後諸道皆降詔書,獨鳳翔

無詔。扆奏曰:“鳳翔近在國門,責其心跡,罪實難容。然比來職貢無虧,朝廷

未與之絕。一朝獨無詔命,示人不廣也。”崔胤怒,奏貶扆沂王傅,分司東都,

削階至正議大夫。居無何,崔胤誅,複授吏部尚書,階封如故。從昭宗還洛。其

年秋,昭宗遇弑。明年正月,責授濮州司戶,與裴樞、崔遠、獨孤損等被害於滑

州白馬驛,時年五十九。

子璪,後為緱氏令。

柳璨,河東人。曾祖子華。祖公器,仆射公綽之再從弟也。父遵。璨少孤貧

好學,僻居林泉。晝則采樵,夜則燃木葉以照書。性謇直,無緣飾。宗人壁、

玭,貴仕於朝,鄙璨樸鈍,不以諸宗齒之。光化中,登進士第。尤精《漢史》,

魯國顏蕘深重之。蕘為中書舍人,判史館,引為直學士。璨以劉子玄所撰《史通》

譏駁經史過當,璨紀子玄之失,彆為十卷,號《柳氏釋史》,學者伏其優贍。遷

左拾遺。公卿朝野,托為箋奏,時譽日洽。以其博奧,目為“柳篋子”。

昭宗好文,初寵待李谿頗學。洎谿不得其死,心常惜之,求文士似谿者。或

薦璨高才,召見,試以詩什,甚喜。無幾,召為翰林學士。崔胤得罪前一日,召

璨入內殿草製敕。胤死之日,既夕,璨自內出,前驅傳呼相公來。人未見製敕,

莫測所以。翌日對學士,上謂之曰:“朕以柳璨奇特,似可獎任。若令預政事,

宜授何官?”承旨張文蔚曰:“陛下拔用賢能,固不拘資級。恩命高下,出自聖

懷。若循兩省遷轉,拾遺超等入起居郎,臨大位,非宜也。”帝曰:“超至諫議

大夫可乎?”文蔚曰:“此命甚愜。”即以諫議大夫平章事,改中書侍郎。任人

之速,古無茲例。

同列裴樞、獨孤損、崔遠皆宿素名德,遽與璨同列,意微輕之,璨深蓄怨。

昭宗遷洛,諸司內使、宿衛將佐,皆朱全忠腹心也,璨皆將迎,接之以恩,厚相

交結,故當時權任皆歸之。

二年五月,西北長星竟天,掃太微、文昌、帝座諸宿,全忠方謀篡代。而妖

星謫見,占者雲:“君臣俱災,宜刑殺以應天變。”蔣玄暉、張廷範謀殺衣冠宿

望難製者,璨即首疏素所不快者三十餘人,相次誅殺。班行為之一空,冤聲載路。

傷害既甚,朱全忠心惡之。會全忠授九錫,蔣玄暉等彆陳意見。王殷至大梁,誣

玄暉等通導宮掖,欲興複李氏。全忠怒,捕廷範,令河南聚眾,五軍分裂之,兼

誅璨,臨刑呼曰:“負國賊柳璨,死其宜矣!”初,璨遷洛後,累兼戶部尚書、

守司空,進階光祿大夫、鹽鐵轉運使。

其弟瑀、瑊坐璨笞死。

史臣曰:嗚呼!李氏之失馭也,孛沴之氣紛如,仁義之徒殆儘。狐鳴鴟嘯,

瓦解土崩。帶河礪嶽之門,寂無琨、逖;奮挺揭竿之類,唯效敦、玄。手未舍於

棘矜,心已萌於問鼎。加以囂浮士子,闒茸鯫儒。昧管、葛濟時之才,無王、謝

扶顛之業,邀功射利,陷族喪邦。濬、緯養虎於前,胤、璨剝廬於後。逐徐、薛

於瘴海,置綮、樸於岩廊。殿廷有哭製之夫,輔弼走破輿之黨。九疇既紊,百怪

斯呈。木將朽而蠹蠍生,厲既篤而夔魖見。妖徒若此,亡國宜然。何必長星,

更臨衰運?

讚曰:蕭召、朱玫,孔符、張濬,身世罹殃,邦家起釁。如木斯蠹,自潰於

中。抵巇侮亂,安責伏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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