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 呂使君情媾宦家妻 吳太守義配儒門女_二刻拍案驚奇_思兔閱讀 
思兔閱讀 > 玄幻魔法 > 二刻拍案驚奇 > 卷七 呂使君情媾宦家妻 吳太守義配儒門女

卷七 呂使君情媾宦家妻 吳太守義配儒門女(2 / 2)

正在旁邊,就指著巨觥分付道:“你可在此奉著總乾,是必要總乾飲乾,不然就

要罰你。”行首笑道:“不須罰小的。若要總乾多飲,隻叫薛倩來奉,自然毫不

推辭。”吳太守也笑道:“說得古怪。想是總乾曾與他相識麼?”東老道:“震

亨從來不曾到大府這裡,何由得與此輩相接?”太守反問行首道:“這等,你為

何這般說?”行首道:“適間總乾殷殷問及,好生垂情於他。”東老道:“適才

邂逅之間,見他標格,如野鶴在雞群。據下官看起來,不像是個中之人。心裡疑

惑,所以在此詢問他為首的。豈關有甚彆意來?”太守道:“既然如此,隻叫薛

倩侍在總乾席旁勸酒罷了。”

行首領命,就喚將薛倩來侍著。東老正要問他來曆,恰中下杯,命取一個小

杌子賜他坐了,低問他道:“我看你定然不是風塵中人,為何在此?”薛倩不敢

答應,隻歎口氣,把閒話支吾過去。東老越越疑心,過會又問道:“你可實對我

說。”薛倩隻是不開口,要說又住了。東老道:“直說不妨。”薛倩道:“說也

無乾,落得羞人。”東老道:“你儘說與我知道,焉知無益?”薛倩道:“尊官

盤問不過,不敢不說。其實說來可羞。我本好人家兒女,祖、父俱曾做官。所遭

不幸,失身辱地。隻是前生業債所欠,今世償還,說他怎的?”東老惻然動心道:

“汝祖、汝父,莫不是漢州知州、竹山知縣麼?”薛倩大驚,哭將起來道:“官

人如何得知?”東老道:“果若是,汝母當姓祝了。”薛倩道:“後來的是繼母,

生身亡母正是姓祝。”東老道:“汝母乃我姑娘也,不幸早亡。我聞你與繼母流

落於外,尋覓多年,竟無消耗,不期邂逅於此。卻為何失身妓藉?可備與我說。”

薛倩道:“自從父親亡後,即有呂使君來照管喪事,與同繼母一路歸川。豈知得

到川中,經過他家門首,竟自儘室占為己有。繼母與我多隨他居住多年。那年壞

官回家,鬱鬱不快,一病而亡。連繼母無所倚靠,便將我出賣,得了薛媽七十千

錢,遂入妓籍,今已是一年多了。追想父親亡時,年紀雖小,猶在目前。豈知流

落羞辱,到了這個地位!”言畢,失聲大哭。東老不覺也哭將起來。

初時說話低微,眾人見他交頭接耳,儘見道無非是些調情肉麻之態,那裡管

他就裡?直見兩人多哭做一堆,方才一座驚駭,儘來詰問。東老道:“此話甚長,

不是今日立談可儘,況且還要費好些周折。改日當與守公細說罷了。”太守也有

些疑心,不好再問。酒罷各散,東老自向公館中歇宿去了。

薛倩到得家裡,把席間事體對薛媽說道:“總乾官府是我親眷,今日說起,

已自認帳。明日可到他寓館一見,必有出格賞賜。”薛媽千歡萬喜。到了第二日,

薛媽率領了薛倩,來到總乾館舍前求見。祝東老見說,即叫放他母子進來。正要

與他細話,隻見報說太守吳仲廣也來了。東老笑對薛倩道:“來得正好。”薛倩

母子多未知其意。

太守下得轎,薛倩走過去先叩了頭。太守笑道:“昨日哭得不勾,今日又來

補麼?”東老道:“正要見守公說昨日哭的緣故。此子之父董元廣乃竹山知縣,

祖父仲臣是漢州太守,兩世衣冠之後。隻因祖死漢州,父又死於都下,妻女隨在

舟次,所遇匪人,流落到此地位。乞求守公急為除去樂籍。”太守惻然道:“原

來如此!除籍在下官所司,甚為易事。但除籍之後,此女畢竟如何?若明公有意,

當為效勞。”東老道:“不是這話。此女之母即是下官之姑,下官正與此女為嫡

表兄妹。今既相遇,必須擇個良人嫁與他,以了其終身。但下官尚有公事須去,

一時未得便有這樣湊巧的。愚意欲將此女暫托之尊夫人處安頓幾時,下官且到成

都往回一番。待此行所得諸台及諸郡饋遺路贐之物,悉將來為此女的嫁資,慢慢

揀選一個佳婿與他。也完我做親眷的心事。”太守笑道:“天下義事,豈可讓公

一人做儘了?我也當出二十萬錢為助。”東老道:“守公如此高義,此女不幸中

大幸矣!”當下吩咐薛倩:“隨著吳太守到衙中奶奶處住著,等我來時再處。”

太守帶著自去。

東老叫薛媽過來,先賞了他十千錢,說道:“薛倩身價在我身上,加利還你。”

薛媽見了是官府做主,怎敢有違?隻得淒淒涼涼自去了。東老一麵往成都進發不

題。

且說吳太守帶得薛倩到衙裡來,叫他見過了夫人,說了這緣故,叫夫人好好

看待他。夫人應允了。吳太守在衙裡,仔細把薛倩舉動看了多時,見他仍是滿麵

憂愁,不歇的歎氣,心裡忖道:“他是好人家女兒,一向墮落,那不得意是怪他

不得的。今既已遇著表兄相托,收在官衙,他日打點嫁人,已提挈在好處了,為

何還如此不快?他心中畢竟還有掉不下的事。”教夫人緩緩盤問他備細。薛倩初

時不肯說,吳太守對他說:“不拘有甚麼心事,隻管明白說來,我就與你做主。”

薛倩方才說道:“官人再三盤問,不敢不說,說來也是枉然的。”太守道:“你

且說來,看是如何?”薛倩道:“賤妾心中實是有一個人放他不下,所以被官人

看破了。”太守道:“是甚麼人?”薛倩道:“妾身雖在煙花之中,那些浮浪子

弟,未嘗傾心交往。隻有一個書生,年方弱冠,尚未娶妻,曾到妾家往來,彼此

相愛。他也曉得妾身出於良家,深加憫恤,越覺情濃。但是入城,必來相敘。他

家父母知道,拿回家去痛打一頓,鎖禁在書房中。以後雖是時或有個信來,再不

能勾見他一麵了。今蒙官人每抬舉,若脫離了此地,料此書生無緣再會,所以不

覺心中怏怏,撇放不開。豈知被官人看了出來。”太守道:“那個書生姓甚麼?”

薛倩道:“姓史。是個秀才,家在鄉間。”太守道:“他父親是甚麼人?”薛倩

道:“是個老學究。”太守道:“他多少家事,娶得你起麼?”薛倩道:“因是

寒儒之家,那書生雖往來了幾番,原自力量不能,破費不多,隻為情上難舍,頻

來看覷。他家兀自道破壞了家私,狠下禁鎖,怎有錢財娶得妾身?”太守道:

“你看得他做人如何?可真心得意他否?”薛倩道:“做人是個忠誠有餘的,不

是那些輕薄少年,所以妾身也十分敬愛。誰知反為妾受累,而今就得意,也沒處

說了。”說罷,早又眼淚落將出來。

太守問得明白,出堂去僉了一張密票,差一個公人,撥與一匹快馬,急取綿

州學史秀才到州,有官司勾當,不可遲誤。公人得了密票,狐假虎威,扯做了一

場火急勢頭,忙下鄉來,敲進史家門去,將朱筆官票與看,乃是府間遣馬追取秀

才,立等回話的公事。史家父子驚得呆了,各沒想處。那老史埋怨兒子道:“定

是你終日宿娼,被他家告害了,再無他事。”史秀才道:“府尊大人取我,又遣

一匹馬來,焉知不是文賦上邊有甚麼相商處?”老史道:“好來請你?柬帖不用

一個,出張朱票?”史秀才道:“決是沒人告我!”父子兩個胡猜不住,公人隻

催起身。老史隻得去收拾酒飯,待了公人。又送了些辛苦錢,打發兒子起身到州

裡來。正是:烏鴉喜鵲同聲,吉凶全然未保。今日捉將官去,這回頭皮送了。

史生同了官差,一程來到州中。不知甚麼事由,穿了小服,進見太守。太守

教換了公服相見,史生才把疑心放下了好些。換了衣服,進去行禮已畢。太守問

道:“秀才家小小年紀,怎不苦誌讀書,倒來非禮之地頻遊,何也?”史生道:

“小生誦讀詩書,頗知禮法。蓬窗自守,從不遊甚非禮之地。”太守笑道:“也

曾去薛家走走麼?”史生見道著真話,通紅了兩頰道:“不敢欺大人,客寓州城,

誦讀餘功,偶與朋友輩適興閒步,容或有之,並無越禮之事。”太守又道:“秀

才家說話不必遮飾!試把與薛倩往來事情,實訴我知道。”史生見問的親切,曉

得瞞不過了,隻得答道:“大人問及於此,不敢相誑。此女雖落娼地,實非娼流,

乃名門宦裔,不幸至此。小生偶得邂逅,見其標格有似良人,問得其詳,不勝義

憤。自惜身微力薄,不能拔之風塵,所以憐而與遊。雖係兒女子之私,實亦士君

子之念。然如此鄙事,不知大人何以知而問及,殊深惶愧!隻得實陳,伏乞大人

容恕。”太守道:“而今假若以此女配足下,足下願以為室家否?”史生道:

“淤泥青蓮,亦願加以拂拭。但貧士所不能,不敢妄想。”太守笑道:“且站在

一邊,我教看一件事。”

就掣一枝簽,喚將薛媽來。薛媽慌忙來見太守。太守叫庫吏取出一百道官券

來與他道:“昨聞你買薛倩身價止得錢七十千,今加你價三十千,共一百道,你

可領著。”時史生站在旁邊,太守用手指著對薛媽道:“汝女已嫁此秀才了,此

官券即是我與秀才出的聘禮也。”薛媽不敢違拗,隻得收了。當下認得史生的,

又不好問得緣故。老媽們心性,見了一百千,算來不虧了本,隨他女兒短長也不

在他心上。不管三七二十一,歡歡喜喜自出去了。

此時史生看見太守如此發放,不曉其意,心中想道:“難道太守肯出己錢討

來與我不成?這怎麼解?”出了神沒可想處。太守喚史生過來,笑道:“足下苦

貧不能得娶,適間已為足下下聘了。今以此女與足下為室,可喜歡麼?”史生叩

頭道:“不知大人何以有此天恩,出自望外,豈不踴躍!但家有嚴父,不敢不告。

若知所娶娼女,事亦未必可諧。所慮在此耳。”太守道:“你還不知此女為總乾

祝使君表妹,前日在此相遇,已托下官脫了樂籍,俟成都歸來,替他擇婿。下官

見此義舉,原許以二十萬錢助嫁。今此女見在我衙中。昨日見他心事不快,問得

其故,知與足下兩意相孚,不得成就。下官為此相請,欲為你兩人成此好事。適

間已將十萬錢還了薛媼,今再以十萬錢助足下婚禮,以完下官口信。待總乾來時,

整備成親。若尊人問及,不必再提起薛家,隻說總乾表妹,下官為媒,無可慮也。”

史生見說,歡喜非常,謝道:“鯫生何幸,有此奇緣,得此恩遇。雖粉骨碎身,

難以稱報!”太守又叫庫吏取一百道官券,付與史生。史生領下拜謝而去。看見

丹墀之下荷花正開,賦詩一首,以見感恩之意。詩雲:“蓮染青泥埋暗香,東君

移取一齊芳。擎珠擬作銜環報,已學葵心映日光。”

史生到得家裡,照依太守說的話回複了父母。父母道是喜從天降,不費一錢

攀了好親事。又且見有許多官券拿回家來,問其來曆,說道是太守助的花燭之費,

一發支持有餘,十分快活。一麵整頓酒筵各項,隻等總乾回信不題。

卻說吳太守雖已定下了史生,在薛倩麵前隻不說破。隔得一月,祝東老成都

事畢,重回綿州,來見太守,一見便說表妹之事。太守道:“彆後已乾辦得一個

佳婿在此,隻等明公來,便可嫁了。”東老道:“此行所得,合來有五十萬,今

當悉以付彼,使其成家立業。”太守道:“下官所許二十萬,已將十萬還其身價,

十萬備其婚資。今又有此助,可以不憂生計。況其人可倚,明公可以安心了。”

東老道:“婿是何人?”太守道:“是個書生,姓史。今即召他來相見。”東老

道:“書生最好。”

太守立即命人去召將史秀才來到,教他見了東老。東老見他少年,豐姿出眾,

心裡甚喜。太守即擇取來日大吉,叫他備轎,明日到州迎娶家去。太守回衙,對

薛倩道:“總乾已到,佳婿已擇得有人,看定明日成婚。婚資多備,從此為良人

婦了。”薛倩心裡且喜且悲。喜的是虧得遇著親眷,又得太守做主,脫了賤地,

嫁個丈夫,立了婦名;悲的是心上書生從此再不能夠相會了。正是:笑啼俱不敢,

方信做人難。早知燈是火,落得放心安。

明日,祝東老早到州中,坐在後堂,與太守說了,教薛倩出來相見。東老即

將五十萬錢之數交與薛倩道:“聊助子妝奩之費,少儘姑表之情。隻無端累守公

破費二十萬,甚為不安。”太守笑道:“如此美事,豈可不許我費一分乎?”薛

倩叩謝不已。東老道:“婿是守公所擇,頗為得人,終身可傍矣。”太守笑道:

“婿是令表妹所自擇,與下官無乾。”東老與薛倩俱愕然不解。太守道:“少頃

自見。”

正話間,門上進稟,史秀才迎婚轎到。太守立請史秀才進來,指著史生對薛

倩道:“前日你再三不肯說,我道說明白了,好與你做主。今以此生為汝夫,汝

心中沒有不足處了麼?”薛倩見說,方敢抬眼一看,正是平日心上之人,方曉得

適間之言,心下暗地喜歡無儘。太守立命取香案,教他兩人拜了天地。已畢,兩

人隨即拜謝了總乾與太守。太守分付花紅、羊酒,鼓樂送到他家。東老又命從人

抬了這五十萬嫁資,一齊送到史家家裡來。史家老兒隻說是娶得總乾府表妹,以

此為榮,卻不知就是兒子前日為嫖了廝鬨的婊子。後來漸漸明白,卻見兩處

大官府做主,又平白得了許多嫁資,也心滿意足了。史生夫妻二人感激吳太守,

做個木主,供在家堂,奉祀香火不絕。

次年,史生得預鄉薦。東老又著人去漢州,訪著了董氏兄弟,托與本處運使,

周給了好些生計,來通知史生夫妻二人,教他相通往來。史生後來得第,好生照

管妻家,漢州之後得以不絕。此乃是不幸中之幸,遭遇得好人,有此結果。不然,

世上的人多似呂使君,那兩代為官之後到底墮落了。天網恢恢,正不知呂使君子

女又如何哩!公卿宣淫,誤人兒女。不遇手援,焉複其所?瞻彼穹廬,涕零如雨。

千載傷心,王孫帝主。


最新小说: 從喬峰重生宋青書開始 長生,從遊曆說書開始 仙師,我太想進步了 權力巔峰:從一等功開始平步青雲 武道真君,從捕蛇人開始 億萬盛寵,閃婚老公超給力! 抄家流放?搬空京城的我純屬度假! 病房流產時,渣總在陪白月光度假海釣 故來相決絕 萬古無一帝:我乃創世神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