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陣法,萬變不離其宗。幾乎都是由武侯八陣,衛公六花衍生而出。”尚讓在高大的望竿車頂上,觀摩著焰帥軍的陣勢,分析道:“焰帥所用的陣勢,應是以李衛公的六花陣變化而來。”
望杆車是一種用於偵查與指揮的戰車,通過豎杆的腳踏板攀登向上,於高竿頂上設置望樓,樓下裝轉軸,可四麵旋轉觀察。
國朝初年,衛公李靖以諸葛亮八陣圖為基礎,推演損益,製成六花陣,為有唐一代通用。
而草軍的圓陣,則更近似於原本的武侯八陣,更注重強化步兵方陣的防禦力。
尚讓這話並不是對王仙芝所說,而是對身旁的綽影。
因為王仙芝一如既往地身先士卒,淩空疾掠,須臾落到先陣之中。
大袖如電掃出,如擊敗革。正摧鋒陷陣所向披靡的江陵死士,頃刻便如風中枯葉紛紛飛起,肉體在空中噴薄出迸濺的血柱。
處於猛烈進攻中的江陵戰士們,自然不可能具備宋威的五方陣那樣的防禦戒備。
被王仙芝以橫掃千軍之威衝殺而來,頓時打了個措手不及。
即便他們是心懷仇恨,蹈死不顧的勇士,但麵對天下第一高手的絕世威力,仍被氣勢壓迫得不得不停止衝鋒,向後退去。
“穩住!”雷殷符口中怒吼,但本來身先士卒的他卻快速向後退去,避開王仙芝所向摧潰的掌風。
王仙芝全力出擊時,甚至一招就打傷了雪帥齊克讓。雷殷符可不想被王仙芝拍成肉餅。
江陵軍後方的督戰隊射出弩箭,頃刻將多名轉身逃跑的士卒射斃。
這時,官軍的中軍與左右兩翼已經跟進上來,並有將已經損耗嚴重的江陵軍輪換下去的趨勢。
即使焰帥利用江陵戰士的複仇之心,將他們編成敢死隊當做炮灰消耗,也決不能令他們全然沒有生的希望。
生力軍迅速補位,陣勢變化如同行雲流水,找不到絲毫破綻。
王仙芝不得不讚歎於焰帥甄燃玉的布陣用兵之能。
大唐的節度使製度,以數個節鎮之兵組成聯軍,協同作戰一向是個大問題。宋州之役宋威被王仙芝打得全軍崩潰,就有宋威麾下的三節度之兵配合不佳的緣故。
但同樣是聯合部隊,戰士們說的方言口音都不一樣,在焰帥手裡卻指揮得如臂使指。
王仙芝的目光陡轉深邃,如鷹隼般盯上退入陣中的雷殷符,思索著要不要將這小子的腦袋擰下來,以打擊敵軍士氣。
萬軍中取敵將首級,對於王仙芝這個天下第一高手而言,並不算什麼稀罕事。
何況宋州大戰時,雷殷符就已經對王仙芝出言不遜過。
突有勁風撲麵,幾道頂盔摜甲的身影頃刻殺入場中。
一口宣花大斧劃破蒼穹,淩空向王仙芝頂門劈下。
一對黃金雙鐧曜日生輝,折射出片片晃人眼眸的光點。
兩口漆黑鐵鞭席卷而至,如有降妖蕩魔之威。
一根亮銀槍如怒龍攪海而來,起伏間恍如雲海在翻滾。
一柄形如巨闕的重劍劈斫而下,其勢若能裂空。
這幾人身上散發出洶湧如怒濤的血氣,顯然都是當世高手。
“王仙芝,你也跋扈得太久了。這清平天下,容不得你!”
來人話音雄渾,有種勢若泰山的凜然之意。
王仙芝大笑起來,袍袖揮轉,帶出殘影蕭蕭,竟似有身外化身一般,頃刻接住五般兵器,逼得五人各自後撤。
而兩軍戰士,看見這五人的兵器,也差不多能猜出他們的身份。
就好像故天平節度使薛崇形影不離的兵器,一定是一口銀光璀璨的方天畫戟。
故泰寧節度副使寇謙之所用的兵器,也是一口井中月寶刀。
“幾位算起來也算我振衣盟故人,遠道而來,何不好好說話?”
王仙芝笑語灑然,衣不沾血,越發有種淵渟嶽峙的宗師氣度。
“誰與你這草賊是故人?”說話的是一個甕聲甕氣的女聲,正是手持黃金雙鐧之人。她年紀約四十歲上下,身形高挑瘦削,麵皮焦黃。
“我振衣盟的祖師,乃是‘白衣神箭’王伯當,而五位當中,有四位也是瓦崗英雄之後。王某如何和幾位稱不得故人?”
此言一出,五人頓時不知如何駁斥。
程千璽,秦霜波,尉遲易峰,羅翔,徐元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