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家縣令,滅門知府。
這還有不把縣太爺放在眼裡的?!
甘泉縣製布行會的這位負責人讓第一次做衙門實際工作的趙安碰了一鼻子灰,愣是沒有脾氣可發,一是身上沒有官皮套著,總覺底氣不足;二是對方這架勢看著很有來頭,弄不好背後站著的是個比縣令還要大的官,要不然一個生意人借他十個膽也不敢這般說話。
自古和官鬥的,哪個有好下場?
因摸不透對方底氣所在,作為職場新人的趙安當然不可能犯愣頭青的事,因此隻是在那強調了下:“這是縣裡決定的,你們要有意見可以跟縣裡反應,當然,也可以跟我說,由我跟縣裡彙報。”
說話間,將那負責人扔在自己麵前桌上的文告撿起,不卑不亢的又遞了過去。
那負責人卻壓根不理會看著跟個小廝似的趙安,微哼一聲:“我說了,縣裡說的不算,要我們交也行,須府裡發話。”
說完,直接負手走了,把代表縣裡的趙安晾在了那。
趙安心中自是火大,就算他是個臨時工,也是代表縣裡過來通知的臨時工,你這個行會負責人對縣裡的決定再有意見,也不當甩臉給他看吧。
冤有頭,債有主,出門左拐找領導啊...
憋著火,就要回去添油加醋一番,隻剛轉身要走,製布行會的另一負責人卻滿臉堆笑的過來拉住他,十分不好意思道:“小哥莫生氣,我們徐行頭就是這脾氣,有時發起火來十頭牛都拽不住他。”
這負責人是製布會的副行頭,姓鄭名全利,彩衣街那邊的鄭記布行就是他家的產業,家裡另外還開了兩家作坊,雇有工人三百多,論規模僅次於行頭徐有壽家。
這也是行會的老規矩,話事的正副行頭必定是本行規模最大的那兩家。
鄭全利顯然是個老油條,行頭徐有壽剛唱完黑臉,他就在這唱白臉。
先是跟趙安訴了一通苦,說現在製布業也不景氣,生意不好做什麼。接著又說不是行會不肯同意檢驗,實是那檢驗費收的有些過份。
按縣裡發的文告交的話,少則五百兩,多則一千兩。
“...本縣大小製布作坊二百多家,稱得上規模大的也就二三十家,其餘都是小作坊,好多是一家老小在那乾活,最多也就雇倆親戚,這種作坊一年下來也就掙幾百兩銀子,縣裡卻要跟他們收五百兩檢驗費,小哥說合適不?”
鄭全利蠻會講話的,一點沒說他們這些大作坊不肯交錢,隻在那不斷替小作坊說話,最後希望趙安回去能將實際情況跟縣裡好好反應一下,爭取降低檢驗費。
這樣他再跟行頭徐有壽商量商量,怎麼著也不能讓縣裡難堪不是。
趙安不動聲色道:“鄭老板,那你覺得縣裡收多少好?”
“這個嘛,”
鄭全利在那故作思量一會,以商量口吻道:“如果縣裡的檢驗費隻收五十、一百兩的話,我覺得那些小作坊應該能承受,不至於買賣做不下去。”
“也好,鄭老板放心,我會如實跟縣裡反應的。”
趙安點了點頭,沒對鄭全利說的數給出任何表示直接就出了製布行會,然而並沒有急著回縣衙添油加醋告那個行頭徐有壽的狀,而是找到位於東關最繁華地段的徐記布莊。
剛才鄭全利說這家布莊就是徐有壽家的產業。
不愧是行會老大家的產業,徐記布莊占地麵積不小,坐北朝南,前後四進,單從外麵看比縣衙還要氣派,這會進出的客人源源不斷,不少都是操外地口音的客商。
趙安沒進去,四下看了眼,發現布莊對麵有個小吃攤便過去跟攤主要了碗麵條,一邊吃一邊隨口跟攤主閒聊了幾句,爾後方一臉好奇的問攤主道:“對門這家布莊的生意這麼好的?”
攤主是揚州本地人,一邊給彆的客人下麵,一邊樂嗬嗬道:“小哥也不看這是什麼地段,光租金一年就要大幾千兩呢,徐老板家生意要不好,他能租這麼貴的房子開布莊?”
聞言,趙安也是一臉驚訝狀,“這徐老板什麼人,能在揚州城租這麼貴的房子做買賣?”
“聽人說老家是高郵的,二十多年前就在這開布莊了,”
攤主也是個多嘴愛八卦的性子,一邊和趙安聊著,一邊還和彆的客人說笑。
趙安“噢”了一聲:“那這徐老板蠻會做買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