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何等醃臢,殿下萬萬不可!”
李二麵無表情,“彆讓我再看見你們在小鎮晃悠。”
高稹再次抱拳致謝,正要扶起老太監吳鉞,忽然感覺到麵前拂過勁風。
原來這位在大隋權柄煊赫的老人,根本就沒有就此罷休的意思!
“禦馬監掌印太監吳鉞!吳貂寺!你為何不聽我的話,非要如此偏執行事!”高稹怒罵道。
“殿下,老奴這都是為了您,隻有殺了此人,老奴才能安心!”
吳鉞朝著李二狠狠揮出一掌,甚至打開了幾處身體竅穴,勢在必得!
可就當他以為自己偷襲即將得手之際,那漢子竟是不慌不忙地抬起了一隻手。
吳鉞的手腕被死死捏住,心中已是一片死灰。
李二朝著小鎮學塾的方向,悶聲問道:“齊先生,我教訓一下這個不懂規矩的外鄉人,沒關係吧?”
春風拂過,似是默許。
李二看向高稹二人,咧嘴一笑。
...
暮色四合,泥瓶巷籠罩在一片朦朧的昏黃中。
方知寒踏著青石板路往家走,遠遠便瞧見陳平安的院門大開。
清瘦少年手持一根紅燭,另一隻手握著桃枝,正輕輕敲打房梁、牆壁,口中念念有詞。
二月二,燭照梁,桃打牆,辟邪驅祟,保家安宅。
方知寒在院外駐足,陳平安似有所覺,抬頭望來,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他轉身從門後取出早已備好的桃枝和蠟燭,遞給方知寒:“二月二,龍抬頭,驅驅晦氣。”
陳平安點點頭,正要再問,院外忽然傳來一陣輕笑聲。
兩人循聲望去,隻見宋集薪又站在黃泥牆頭,身旁立著個杏眼桃腮的黃衣婢女。
“方知寒,聽說你今天捕到一條金鯉?怎麼不帶回來讓我們開開眼?”宋集薪笑道。
方知寒聳了聳肩,“遇著個錢多的公子哥,賣了兩袋銅錢。”
宋集薪聞言,忍不住哈哈大笑。
“兩袋銅錢,真是讓你賺到了。”
“你還記得那條四腳蛇嗎?”宋集薪轉頭看向陳平安問道。
陳平安點了點頭。
正月裡,有一條四腳蛇鑽進了宋集薪的屋子裡頭,怎麼也趕不走。
宋集薪試圖將其扔到了陳平安家裡,第二天依舊是爬回前者床底。
宋集薪正想說,那條四腳蛇頭上隆起,如頭頂生角。
一旁的稚圭輕輕扯了扯他的袖子。
他便改口道:“我和稚圭可能下個月就離開這裡了。”
陳平安歎了口氣,語氣真誠:“路上小心。”
一旁的方知寒輕笑出聲:“宋大公子又不缺銀兩,出門都使不上兩條腿的,你擔心他作甚?”
宋集薪臉色一沉,卻罕見地沒有發作,隻是裝作警告道:“有些物件我搬不走,你們兩個可彆趁我家沒人偷東西。”
陳平安搖了搖頭,方知寒又咧了咧嘴。
宋集薪似乎是覺得無趣,便招呼稚圭回屋。
方知寒與招呼陳平安,也回到了自己的家裡。
夜色沉沉,泥瓶巷被一層薄霧籠罩,月光透過窗紙灑在方知寒的書桌上。
他正伏案翻閱齊靜春贈予的《淮南子》,油燈的火苗搖曳不定,映得書頁上的字跡忽明忽暗。
翻了幾頁,他隻覺得書中內容晦澀難懂,儘是些玄之又玄的道理,看得方知寒腦袋發脹。
“罷了,明日再細讀。”
方知寒揉了揉酸澀的眼睛,伸手準備吹滅油燈。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輕微的敲門聲,節奏輕緩,卻帶著幾分猶豫。
他皺了皺眉,起身開門。
門外站著一個黃衣少女,她披著一件單薄的黃衫,杏眼中帶著幾分慌亂。
夜風拂過,她的發絲微微淩亂,顯得格外楚楚可憐。
“可以讓我進去嗎......”稚圭低聲開口,聲音細若蚊蚋。
方知寒歪了歪腦袋,眯眼看著對方。
二月二,龍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