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瓶巷外,蔡金簡胸口不斷起伏,氣息急促,仿佛有什麼東西在她心底翻騰,無法抑製。
她的臉上浮現出一層層冷汗,眉心緊蹙。
雲霞山是佛教五宗支脈之一,講求降伏心猿和拴住意馬。
原先來小鎮以前,蔡金簡尚不知曉,何為心猿意馬。
今日在泥瓶巷,她感覺到自己的心湖波濤洶湧,好似惡猿出江!
自己何時受過如此屈辱!
兩個螻蟻,居然讓她丟儘了麵子!
她狠狠握緊拳頭,指節因為用力過猛而發出輕微的骨節聲。
幽靜巷子裡,迎麵走來一個黑衣少女,腰間懸著一柄綠鞘狹刀,身姿挺拔,仿佛從雲霧中走出,氣質冷然。
蔡金簡臉色一沉,冷聲道:“讓路。”
黑衣少女看了她一眼,隻當是遇見了一個瘋婆子,行事乾脆利落,繼續往前走去。
蔡金簡心頭再次湧上一股無名火。
眼前這個看著年紀不大、境界不高的少女,竟然也敢不把自己放在眼裡!
她的眼中閃爍著刺骨的寒光,手掌直朝黑衣少女的胸口拍去,讓空氣都為之凝滯。
在小鎮裡,外鄉人不能殺害小鎮居民。
但是外來人氏相互廝殺,懲罰不算重,也不算輕!
由於蔡金簡施展了某種術法,使得她這一掌重若磐石!
黑衣少女抽出腰間狹刀,橫刀在身前,雖擋住了這一掌,卻也被逼地後退數步。
就在蔡金簡剛要追擊,身後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把飛劍,直刺向她的胸口,迅疾如電!
蔡金簡眼睛中閃過一抹驚恐,連忙腳步挪動,猛然偏頭。
若不是她反應快,恐怕此時已經被劍尖洞穿喉嚨!
可飛劍太快,她白皙的脖頸處,還是不可避免地留下了一抹血痕!
那把飛劍出手後,環繞在少女身旁,像是一條搖尾討好的狗。
見到這一幕,蔡金簡慌了。
自己這些外鄉人進入小鎮,如犯人拘押入牢籠,束手束腳,一切術法器物,暫時都無法駕馭!
可這少女的飛劍是怎麼回事?
尤其是看著身前少女鎮定從容,好像殺人如吃飯喝水一般,蔡金簡心底最後的防線砰然破碎,整個人失魂落魄!
此刻,她隻想儘快逃離這個詭異的小鎮!
看著蔡金簡倉皇逃離以後,黑衣少女腳步微微踉蹌,血色漸漸溢出唇角,鮮血帶著一股腥甜湧出,顯然傷勢不輕。
就在這時,不遠處的巷口傳來一陣車軲轆聲。
一個頭戴蓮花冠的青年道士出現,看見倒地的少女,下意識頓住了腳步。
年輕道人趕緊低頭,嘴裡念念有詞,好像是在念佛......
黑衣少女身形一晃,重重地摔倒在地,昏迷前,手緊緊抓住了年輕道人的腳踝。
“貧道隻是想早點收攤,趁早打道回府,這麼大一樁因果咋就掉到頭上了。”
“早知如此,收攤前就先算一卦了。”陸沉欲哭無淚。
“乾你娘的雲霞山,這筆帳貧道記下了!”
已經語無倫次的陸沉低下頭,看著倒在自己麵前的少女,隻差沒有淚流滿麵了。
“我滴個親娘欸,可咋整啊?”
眼見四下無人,陸沉蹲下身,想要悄悄掰開少女的五指。
忽然,他心有所感,緩緩抬頭。
一把飛劍,懸停眉心三寸前。
...
黃泥小院中。
兩個少年正坐在一張破爛木桌旁,桌上擺著一大盤竹筍炒肉和一鍋野菜湯。
方知寒大口扒拉米飯,陳平安則顯得心事重重。
忽然,院子裡傳來一陣敲門聲。
“有人在家嗎?”
聞聲,方知寒眉頭微皺,立刻放下筷子。
陳平安也放下了碗,目光中透出疑惑。
打開門,兩人便看見一個年輕道人,推著一輛雙輪車,站在院門外。
一看見陸沉,方知寒便知道大事不妙。
“快進來!”
陸沉還在想著大堆措辭,沒想到方知寒居然跳過了問答環節,直接讓自己進屋了。
“陸道長,怎麼回事?”陳平安忍不住問道。
“救人!”
陸沉掀開推車上的棉布褥子,露出了一個身體側臥蜷縮的黑衣少女。
兩位少年見到此人都是臉色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