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人,當個禦史言官或許還行,可要是混官場,可就危險了。
想到前世魏家那淒涼的下場,魏叔玉深深吸了口氣,接著從懷裡掏出了一個信封。
信封上的火漆已經裂開,落款依稀可見尚書右丞魏征啟奏的字樣。
望著這一幕,魏書琬瞳孔猛地一縮,冷汗瞬間流了下來。
“這……這是阿爹前兩天剛派人送回來的奏折,正要上報給朝廷呢,兄長怎麼能私自拆開呢!”
對於魏書琬的話,魏叔玉置若罔聞,隻是將信紙取了出來,拿在手上把玩著。
沒錯,這封書信確實是他截留的。
上麵的內容並不複雜,無非是當今陛下想納一個鄭姓女子入宮,魏征卻以女子早已許人為由,對著皇帝一頓猛噴。
起初,在看到內容的那一刻,魏叔玉也是有些驚訝。
因為這封奏折,正是魏征後世鼎鼎有名的那篇文章——《諫聘鄭仁基女為充華》裡麵講的內容。
“……今鄭氏之女,久已許人,陛下取之而無顧問,播之四海,豈為人父母之義乎……”
按照記載,太宗皇帝最後自然是采納了魏征的勸諫,放棄了召那女子入宮的想法。
可在魏叔玉看來,這件事情卻遠沒有那麼簡單。
首先,納妃選人這件事情,是由長孫皇後一手操辦的。
其次,房玄齡、溫彥博等一眾大臣全都站出來證明,那女子並沒有真的許配人家。
甚至,連女子家裡人都親自出來解釋,女子確實沒有婚約。
也就是說,即便在這樣的情形下,魏征依然選擇了站在所有人的對立麵。
憑一己之力,不僅道德綁架了皇帝,而且還得罪了皇後和數位重臣,甚至連帶著內涵了一把太上皇。
說你李世民要是不想落個和太上皇一樣搶奪人妻的名聲,就該放棄納妃。
這奏折要是真遞上去了,豈不是要把人得罪光了?
那些大人物眼下或許不會說什麼,可定然會心生芥蒂。
長此以往,可就真沒朋友了。
不過還好,現在還不算晚。
一切都還來得及。
魏叔玉淡淡一笑。
下一刻,那篇流傳後世的美文就在他手裡成了一團廢紙。
眼見魏叔玉若無其事地將那些畫有美人的紙張裝進之前的信封,魏書琬嚇得亡魂直冒,大驚失色。
“兄長,咱爹他老人家最看重的就是這些奏折了,昨日還來信吩咐,要把這些文章抄錄幾份,給幾個好友送去品評呢?阿爹要是知道你……”
“啥?老爹不但要得罪皇帝,還要把得罪皇帝的事情,到處張揚?他腦子進水了嗎?”魏叔玉神情為之一怔。
這才突然想起來,老頭子好像還真有這個愛好。
曆史上,正是因為魏征經常把勸諫皇帝的奏折,拿給彆人看,這才引起了李世民的強烈不滿,被秋後算賬。
“合著忠臣的名聲你來賺,得罪人的後果我來擔,等你死後,哪管他洪水滔天是吧?”
魏叔玉一陣無語。
是該換個活法了。
看了眼已經懵逼的弟弟,魏叔玉語重心長道:
“你呀,還是太年輕,沒遭受過社會毒打,有道是身在舔中不知舔,回首已是犬中犬。”
大唐盛世,千古名君。
明明身邊有這麼粗的大腿不抱,偏要硬拗人設做直臣?
不累嗎?
“舔?兄長的意思是要做……二哥那什麼舔狗嗎?”魏書琬神色古怪道。
二哥魏書瑾變著法地追求房家的姑娘,大哥魏叔玉就說他是隻可憐的舔狗。
還說他舔到最後,隻會一無所有。
難道大哥也要做舔狗嗎?
魏叔玉臉上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正所謂,不怕舔狗心態差,就怕舔狗有文化,這舔狗與舔狗……呸……這人與人之間也是有差距的,有些時候,方法比努力更重要。”
“這封奏折,就當作給你上的第一課吧……”
將那封滿含春色的“奏折”,塞到魏書琬手裡,魏叔玉拍了拍屁股,站了起來。
清晨的一縷陽光灑在他的臉上,少年美美地伸了個懶腰。
“上課?這學費會不會有點太過於昂貴了?萬一要是惹得龍顏大怒……”
在他旁邊,魏書琬緊緊握著奏折,驚疑不定地站在那裡,隻覺得天快要塌了一般。
“完了,完了,這下要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