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在與狄知遜分彆之後,王玄策一個人朝著吏部辦公的地方走去。
作為大唐最為重要的衙門,一大早,這邊早已是一副熱火朝天的景象。
看著各色官員來來往往,從自己身邊經過,王玄策心中暗暗點頭。
不愧是帝都啊,他在這裡見到的高級官員,怕是比他這二十年來見到過的還要多。
這些朝廷大員們,身著華服,有騎馬的,也有坐轎子的,都是一副急匆匆的神色。
還有一些人則是從吏部方向過來,有的人悲憤難鳴,臉上掩不住失落的神情,有的人則是揚眉吐氣,走起路來八麵威風。
人們的悲喜不儘相同。
彷佛在短短的一瞬間,王玄策便看到了人生百態,心中不由唏噓起來。
那難過的官員,想來應當是被貶黜,又或者被調往沒有行市的衙門上任,而那歡喜的,自然是得蒙拔擢,前途無量了。
看到這些,王玄策不由想到了自己。
自己不過一小小縣令,人微言輕,如今魏公又恰巧不在京城,自己的下場怕是要難好了。
要是那些吏部的大人們一個“不小心”將他扔到了某個鳥不拉屎的地方,消磨時光,那自己這一身本領,怕是報國無門了吧!
王玄策心事重重地走著,沒多久便來到了吏部這邊。
剛一進門口,望著眼前的場景,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隻見整個吏部的走廊上,人頭攢動,吵雜至極,烏泱泱地全是人影。
王玄策隻好默默地排在了隊伍的後麵,沒辦法,誰叫他人微言輕呢。
畢竟京城這地方,隨便一塊板磚砸下來,也能砸倒一片三四品的官員。
對於隻有一個七品的小縣令來說,自是不值得一提。
自大唐立國以來,朝廷便將四品以下官員的升遷,罷黜的權力,交給了吏部。
吏部尚書,更是被稱呼為“天官”。
由此可見吏部之重。
王玄策安安靜靜地等待在那裡,看著周圍熱鬨的景象,像是一個局外人。
此次進京,到底是福是禍呢?
到了這一步,心中已然是有些後悔來了。
尤其想起昨晚那魏家小子的“真麵目”,隻能唏噓道自己怕是要遇人不淑了。
“啪!”
就在這時,王玄策突然覺得肩膀上傳來一陣巨力,接著整個人的身體都朝後麵挪去。
“去去去!一個小小的芝麻官,也敢和老子搶位置,乃父沒教過你規矩嘛!”
說話間,一個體態肥碩的官員一臉不屑地瞥了王玄策一眼,然後堂而皇之地插到了他的前麵。
乃父,就是你爹的意思。
這差不多是罵人的話了。
聞言,王玄策臉色一變,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
照這樣的體格,彆說是一個人,就是來十個人,他也能輕易撂翻。
可是在看到對方的官袍顏色時,王玄策不禁猶豫了。
這可是正兒八經的四品官員,才能穿戴的深紅色官袍。
要是真在這裡打了人,怕是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王玄策在地方上乾縣令也有些年頭了,早已不是那種愣頭青,知道君子當忍則忍,旋即歎了口氣,逐漸鬆開了拳頭。
可就在這時,耳邊卻傳來了“噗呲”的一陣聲音,接著一股濃鬱的臭味飄散了出來。
在場眾人麵色古怪,全都捂著鼻子罵了起來。
人們一邊罵著,一邊尋找著這個屁的“始作俑者”。
這時,那個肥胖的官員做賊心虛地回過頭來,捏著鼻子對王玄策,鄙夷道:
“他麼的,這人還有沒有公德心了,你要放屁去外麵放啊,在這裡荼毒大家作甚!”
隨著他的聲音,在場眾人的目光一下子全都朝著王玄策看了過來,頓時指指點點起來。
王玄策麵色漲紅,鬆開的拳頭再度握緊。
娘的,你插老子隊,老子忍了。
現在居然還誣陷老子放屁?
真的是叔可忍,嬸不可忍了!
王玄策擼起袖子,又將袍子綁在腰間,準備今天哪怕被人從吏部打出去呢,也堅決不受這份氣了。
他王玄策一個人沒關係,可是不能丟了他這個融州黃水縣令的名頭。
否則傳回家鄉去,豈不是讓融州黃水的幾萬父老鄉親蒙羞麼!
看到王玄策這邊的架勢,那位官員臉色不由大變,渾身顫抖著,嚷道:
“你……你要乾什麼!快來人啊!這裡有人要毆打上官,快來人管管啊!”
對此,王玄策卻充耳未聞,一步一步地朝那人逼了過來。
周圍那些官員之中,有人暗暗點頭。
他們已經從王玄策的身上看到了些東西,心道這個小年輕怕是個練家子。
這回這個姓黃的,怕是要栽了。
大唐風氣,向來以彪悍著稱,遇到這種官員打架的,眾人一般不會摻乎。
不管有理沒理,先錘了再說。
至於論罪什麼的,那也是後麵的事情了。
正當王玄策掄起拳頭,準備開乾的時候,人群中突然走出來了一個中年男子。
“你們要乾什麼!當吏部是什麼地方,菜市場嗎!”
隨著那人的出現,周圍頓時安靜了下來,隨後便響起了一陣此起彼伏的敬呼聲。
“見過戴公!”
自杜如晦身體抱恙之後,原本擔任民部尚書的戴胄,便接管了吏部,成為了吏部尚書。
雖說是六部尚書官階一樣,可吏部尚書總是要貴重一些,這算是升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