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眉妍關切地問:“三妹精神可好些?我正想著晚間去看看她呢。”
“她精神好著呢,隻是不願走路。”張義齡撇著嘴道:“她院子裡的丫鬟可真可憐,走哪兒背哪兒。說出去,都丟咱們張家書香世家的臉麵。”
“這也不能怪三妹,她腿腳不舒服,自然比往日更嬌氣一些。”張眉妍柔聲說道:“說來也真怪,好好地一個人,去了一趟開元寺,竟忽然走不成路了……”
張義齡餘光瞥了一眼鄧譽,見他聽得專心,就小聲接話道:“我覺得她肯定是裝得……不想出門去私塾念書,她往常也貫愛裝病的。要不然就是她做了壞事,開元寺裡的佛祖菩薩看不過眼,才施了法術懲戒她!”
總而言之,不管哪一種可能,都是張眉壽的不是。
“二弟,你亂說什麼!”張眉妍在他肩膀上輕輕拍了一下,嗔怪道。
鄧譽的眉頭越皺越緊。
“我還有事,就先回去了。”
他不想再聽了。
張眉壽跟他有婚約,每次彆人談論起她的不是,他連帶著也感覺麵上無光,丟人極了。
他必須回去找父親談談……他根本不想娶張眉壽!
……
張眉壽來到宋氏的海棠居時,丫鬟婆子都守在外麵,氣氛低沉。
“三姑娘怎麼來了?”趙姑姑迎上來,與她悄聲說道:“二太太這會子正煩著呢,不願見人,您聽話,快回去吧。”
張眉壽看向裡間。
“我陪陪母親。”她輕聲說。
趙姑姑有些訝異平時躲都躲不及的姑娘這回是怎麼了?
但勸也勸了,她作為下人沒有阻攔的權力。
而且這是做女兒的一番孝心。
她將張眉壽自阿蜜背上接過來,親自將人抱了進去。
被人這麼抱在懷中,張眉壽有些不自在,可轉念間想到母親去世後,趙姑姑一直儘力護著她的種種過往,她心下稍軟,便沒了排斥的心思。
宋氏倚在軟榻裡,單手拄著太陽穴,出氣聲尤為地重,顯然很焦躁。
“太太,姑娘來看您了。”趙姑姑輕聲說道。
宋氏睜開眼睛,眼中的紅血絲顯得她疲憊又尖銳。
她看著張眉壽,沒有說話。
趙姑姑將張眉壽放到軟榻邊坐好。
“母親,您彆不開心。”小孩子的聲音軟糯糯的,還帶著些這個年紀不易有的心疼。
宋氏聞言一怔。
這是她第一次從長女口中聽到這樣懂事暖心的話。
蓁蓁以往要麼是懼怕地看著她,要麼是哭鬨著說“討厭母親”……她知道這是她咎由自取,可聽到這些話的時候,她的心也被戳得流血不止。
她並非那等鐵石心腸的人,以往她心情不好時斥責孩子,是因不想在孩子麵前失態,可有了第一回,第二回……孩子漸漸地跟她不親近了,她心中懊悔,卻正因懊悔,倍感焦慮,如此之下,越發怎麼做都不是,待脾氣上來的時候,常常更是控製不了。
慢慢地,一切都成了無法扭轉的死循環。
看著麵前嬌俏的女兒,巴掌大小的臉上竟全是關心,宋氏的眼淚一下子就淌了下來。
張眉壽拿帕子給她擦眼淚,又傾身抱住她的脖子,貼在她身上。
“母親哭吧,蓁蓁不怕,也不走。”
她幼時不懂母親心中的節,也不懂有的人哭著訓斥所有的人離開,實則心裡想的卻是能有人陪著。
親人的陪伴,是一劑良藥。
焦慮與難過,需要正確的宣泄。
宋氏抱著女兒哭了許久,一旁的趙姑姑也紅了眼睛。
張眉壽知道自己現在能做的事情有限,真正出言開導,母親也未必能聽得進去。
所以,她必須說些事情來轉移母親的注意力,狠狠地刺激一下母親這個隻裝著情情愛愛的腦袋。